玥音怔了一下答道:“公子的病已經恢複了不少,沒有什麼大礙。”
“不過倒是你,那夜你回來後,第二日便發了高燒昏迷不醒,幸好公子得知後派了大夫給你看了看。”玥音又道。
陳阿招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玥音,“那日回來……”
她隻記得那日林祈肆墜入湖水中,她稀裡糊塗也跟着跳下去後,那種即将瀕臨死亡的恐懼深入骨骸,其餘什麼的都想不起來了。
她是怎麼回來的?
陳阿招詢問玥音,玥音卻一臉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那夜我見你遲遲不回來便生了困意睡過去了,等到我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了,而你也躺回了床上,隻是渾身發燙不醒,話說,你那夜找到公子了嗎?”
陳阿招的手掌撐着手,她仔細想了想,除了那夜墜入湖水時,湖水冰冷刺骨的感覺深入記憶中,其餘的都十分模糊。
她歎了口氣,有些失落道,“我找到公子了,隻是他還并沒有提……”
話音戛然而止,陳阿招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她與阿音齊齊看向門外,隻見一個小厮走進來,對她道,“阿招姑娘的病好了嗎?”
陳阿招以為來人是要使喚她去幹活了,道:“已經好了。”
“既然已經好了,那便去伺候公子用膳吧。”小厮道。
*
陳阿招被小厮引着來到林祈肆的房門前。
她杵在門前,心髒莫名跳動起來,直到小厮的提醒聲在耳邊響起,陳阿招才回過神推門而入。
林祈肆屋内的藥香味今日似乎更濃了些,藥香與一絲飯菜清香參雜在一起,卻還有一絲古怪地味道。
陳阿招走近内室,看見正中央的圓紫木檀桌上擺放了幾道簡單的飯菜。
有木耳炒芹菜,魚肉蓮藕湯,銀耳粥,還有一碗藥膳。
而這個時候了,林祈肆卻還倚靠在床榻上,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綢素直綴衫衣,長發用一根青色玉簪簪起,足下的鞋襪卻還沒穿,雙手正捧着一本書看得凝神。
陳阿招心中訝異,能在這麼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面前靜下心來讀書,林祈肆倒是能抵得住誘惑了。
聽到陳阿招走近的步子時,林祈肆才将視線從書上挪開了。
他疲乏地将手中的書卷放下,垂在床榻前的赤足微微擡起,示意陳阿招走近。
陳阿招很有眼力見地走上前,路過桌旁時,腳下忽然打了一個踉跄,還好她及時穩住了身形,才不至于在公子面前失了儀态。
陳阿招扭頭一看,發現剛剛差點給她絆倒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圓桌下一個凸起的石闆。
“這地磚也有幾年了,看來要換了。”林祈肆不淺不淡的聲音響起。
陳阿招将視線收回,道,“是奴婢不小心。”
正專注看書的少年這時擡手,欲要拿起旁邊案椅上的茶盞,陳阿招見狀快步上前端起茶遞到林祈肆手中。
林祈肆并未擡眼看她,端起茶盞後輕輕地珉了珉。
陳阿招偷偷觀察林祈肆喝茶的動作,竟發現了林祈肆的下唇,不知何時紅腫了一塊。
她嘴不過腦子,嘀咕出聲,“公子這是上火了?”
林祈肆喝茶的動作僵了一瞬,不過須臾放下茶盞,神色不自然地說了句:“還不把鞋襪拿過來。”
陳阿招回過神,連忙拿起塌旁的鞋襪替林祈肆穿戴上。
為林祈肆穿鞋襪的過程中,她難免不會碰到少年那雙纖瘦如玉的腳。
陳阿招心中驚訝,這眼下還沒入冬呢,林祈肆的腳怎這樣冰涼?
但冰涼就罷了,當她将林祈肆的腳擡起時,手指卻忽然觸碰到一些奇怪的觸感。
陳阿招忍不住好奇地撇了眼,竟發現林祈肆如玉的雙足底下,生了許多猙獰恐怖的疤痕。
這些扭曲不平的疤痕很像是火燒所緻。
她一時盯地愣住,全然沒發現頭頂那雙鴉青色的瞳在變化。
“你盯着它看做什麼,難道你也覺得很醜?”林祈肆的聲音猝然從頭頂響起。
陳阿招手指顫了一下,連忙替林祈肆穿好鞋襪,她谄媚地說,“不醜……奴婢不覺得醜。”
林祈肆淡淡一笑,忽而輕歎了一聲,“别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醜又何妨,這疤痕藏于足下,以長靴長襪覆蓋,其實與外人也無異同,隻是唯有我一人所知,它其貌不揚罷了。”
陳阿招此生最後悔的便是沒讀過什麼書,沒有什麼文化,聽不太懂林祈肆話中之意,當時隻以為林祈肆是在淡淡憂傷自卑而已。
可直到很多年之後,徹底了解林祈肆這個人之後,陳阿招才明白過來,林祈肆今日所說之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