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今在裡面冷靜下來,她用手背反複蹭着臉,決定出去。
她不是想去看卓原,隻是卧室裡有點悶。
她出去透個氣就回來。
門剛從裡面打開,郁今就看見前面坐着個人,對方似乎也沒想到門會突然開了,整個人往後面栽。
郁今一動不動,任卓原的腦袋撞到自己的腿,然後停下。
卓原仍舊呆呆的,似乎沒反應過來,他以仰倒的角度看郁今,把手往上擡,裡面是捂得熱乎乎的助聽器。
郁今沒反應,居高臨下的視角讓她整張臉都看起來很冷漠,像是更高文明的生物對低文明的俯瞰,審視。
卓原等了會,自己撐着地坐好,站起來,他伸出手把助聽器給郁今戴上。
溫熱的皮膚讓死物也帶上溫度,郁今沉默着,等他收回手,才說,“堅持讓我戴,你是想聽我講話,還是别的?”
卓原搖搖頭,他不敢說自己偷偷看了病曆,就隻抿住唇。
郁今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屬于人類的情緒一覽無餘,惴惴不安,擔憂,害怕。
多管閑事的是他,現在害怕個什麼勁。
“你已經管我去不去團建了,”郁今的聲音很涼,“現在還要管我戴不戴助聽器,還記得我們是什麼關系嗎?”
卓原是跟着她回家的貓。
僅此而已。
卓原唇瓣微微張了一些,是很小的弧度,他想說沒有管郁今去不去團建,但聽到後面半句還是垂下眼,慢吞吞地點了頭。
他喜歡郁今,郁今喜歡他。他知道的。
郁今沒有管他的舌頭,他也不應該多去管對方的耳朵。相互的關系應該體現在方方面面,一旦打破平衡就意味着他也要很直接地去面對自己的問題。
這麼想着,卓原的眼眶卻慢慢發酸,他抿抿唇,下巴擡起在郁今的耳朵處輕輕親了下,然後就回沙發上縮着了。
他把自己裹在毯子裡,腦袋也埋進去。
郁今僵硬地站了會,神情越發冰冷,她走過去,用力坐下,卓原被猛的一颠後有些懵,随後臉上的毯子就被掀開。
臉上微濕的水痕一覽無餘。
郁今盯着他泛紅的眼睛看,心裡越來越煩。
不給管就哭是吧。
她拉着臉,眉心皺起,心裡一點都不想退步。
卓原撐着手坐起來,抱住郁今,見對方沒推開自己,又墊着腿在她的眉心親了口。
一隻手探過來,捏住他的下巴,卓原就不動了。
“助聽器我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
手裡的脖子在呼吸,郁今指腹摩挲兩下,松了手。
卓原乖乖點頭,他在下巴處的手挪開前輕輕蹭了幾下。
“。”郁今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自己講話。
“我不需要任何人打着為我好的旗号幹涉我的生活,”郁今說,“包括你。”
卓原又慢吞吞地點頭。他的手還抱着郁今,兩個人湊得很近,是很暧昧的距離。
他腦袋湊過去,在對方脖頸處蹭蹭。
郁今不知道他是在撒嬌,還是在求安慰,但這不妨礙她揉卓原的耳朵,“放開。”
然後就有濕熱的唇落在她的指尖,好半晌才退開。
郁今面無表情地把手在卓原衣服蹭,随後她把助聽器摘下來放桌上,回房間睡覺。
她背後,卓原彎着眼睛笑,他重新把自己裹成蠶蛹,沒一會又鑽出來關燈,再鑽進去。
出發當天,卓原拎着行李箱跟在郁今後面,他時不時地換隻手,越走越慢,最後他停下來,蹲下來去抱行李箱。
郁今發現滾輪的聲音停了,就往後看,發現卓原正在費勁吧啦地把行李箱抱懷裡。
“……”莫名其妙。
她走回去,搶過拉杆,自己拎走了。
手上驟然空掉的卓原呆了會,等郁今走遠了才反應過來,亦步亦趨跟上去。
等又走了一段路,卓原主動伸手去接拉杆,郁今随他。
後面卓原沒再傻乎乎地要去抱行李箱,一路拉到救助站。
站長第一眼看見的是郁今,有些疑惑道,“你什麼也不帶嗎?”
還是到那邊再買?但這又不是郁今的風格,能用已有的為什麼要新買。
郁今沒說話,隻是往後瞥了一眼。
站長順着看過去,看見卓原正拎着行李箱走來。
他閉上嘴,并在心裡狠狠打了嘴。
讓你多問,讓你多問,吃到狗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