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山一行四日,登高望遠,坐看日出雲海,波濤翻湧,日落金山,雲湧花喧。
談笑間,長公主悄悄透露,韓先生曾今女扮男裝,進京參加科考,金榜題名後,先皇有意将她封做自己的驸馬。
韓先生坦白身份,被取消的成績,雖未成夫妻,但二人一直交好,自長公主守寡後,兩人便時常結伴郊遊。
長公主笑言:“你要細心同你師傅學,從她身上多挖點東西。”
周梓玥雖好奇,但還是點頭答了是。
第五日一早,周梓玥乘香車回周宅。
車行至國子監,正值午間,周梓玥放下窗簾,叫停車,遣随車的侍衛随意請生員轉告周梓瑜,有家人在外等候,又遣另一個區附近的酒樓采買幾樣清淡可口的菜,兩幅碗筷。
不過一會兒,周梓瑜身着淡青色袍服款款走近,如一根堅韌的青竹,卻比幾日前見到的更憔悴了些,進車後,他第一句話問:“妹妹怎麼來國子監了?”
周梓玥倒盞茶,端給周梓瑜:“路過想着來看望哥哥。”
:“哥哥可用過午飯了?”
周梓瑜端茶淺抿一口:“用過了。”話音剛落,就響起咕噜兩聲。
周梓玥眼底浮一抹笑意:“哥哥陪我再用些吧。”
:“我還有……”
:“再用些,興許讀書、寫字會更有力氣。”
:“……”
周梓玥坐到梓瑜身側,眉頭微緊,水眸順着他冷峻的面容滑下,:“哥哥又清瘦了許多。”
周梓瑜目中閃過驚詫,未想到妹妹會如此說,倉促地找出個理由解釋:“天氣炎熱,未有胃口,因而清瘦了些。”
周梓玥目中含笑:“哥哥雖喜靜,但吃食上,不可輕易應付。”
:“念書、功課皆是耗費心力之事,一飲一食,又是補源,哥哥是否感覺,書案前坐時間久了,便精神不濟?”
周梓瑜端茶無言,梓玥所言不虛,他做功課時,時而會力倍功半。
交談間,侍衛送進一兩層食盒,白碗中盛有清蒸蝦卷、獅子頭、燴筍片、醋溜玉蘭片,兩葷兩素,周梓月端起瓷碗,:“哥哥請用。”
菜肴散香,周梓瑜見梓玥不動,便不再推辭端碗慢食,每樣菜都各嘗幾筷,本就半饑半飽,菜食可口,不知不覺間小碗米飯就見了底。
周梓玥眼底浮起一抹笑,用完飯,又細細看了一遍周梓瑜,:“若是有空閑,哥哥記得四處走走,活動身子,氣色與精神都會好些。”
周梓瑜:“......”
他已至憔悴至如此地步了?
周梓瑜薄唇微揚,心尖泛起暖意,:“記住了。”
語罷,梓瑜起身起簾,周梓月瞧着眼前清瘦的背影,想起他懸上木梁時,也是如此輕薄,思慮片刻,丹唇輕啟,話音也提高了些:“讀書不易,哥哥莫忘照顧好自己。”
周梓瑜撐大眼,涼風吹過那句輕言,卻是一陣暖意撫上他的耳。
周梓玥微撩簾子一角,注視着梓瑜離去,無人與他打招呼,連颔首示意都無,梓瑜的身影消逝在拐角,她剛放下窗簾。
香車下走過幾道議論聲,:“周木頭巴不得整日捧着書,鑽進書裡。”
:“我不信,他還能真考上狀元不成?”
:“裝模作樣的,整日一副了不得的模樣,也不知給誰看。”
:”自然是先生。“
周梓玥眉心一跳,不住握緊白拳,她微側身,開簾盯那幾道人影走進國子監。
有這樣想法的人,整個國子監裡,必然不止他們,無人敢得直面得罪周梓瑜,但背後,興許就會成群結隊,在言語攻擊梓瑜。
周梓瑜在國子監究竟是什麼處境?
她想進去,親眼去看。
周梓玥眼底浮上不甘,輕歎一聲,暖光被擋在窗簾外,帶走眼底亮眼的光澤:“回周宅。”
與莊氏請過安,回到曦和院已是午後,丫鬟打起竹簾,三位貼身丫鬟擁着周梓月進屋。
雕花窗棂飄過廊下玉蘭碎花,周梓玥端坐,目光在大有不同的廳堂打轉,:“不過四日,就都收置好了?”
青竹、彩雲捧來熱茶鮮果,上前道:“太太吩咐是姑娘功課所需,三天就都收置齊了。”;
:“屋裡添了許多物件,從前空着的後屋、廂房也都用上了。”
彩雲笑說:“花廳還置了幾個木頭人呢。”
周梓玥笑起:“那是練武用的”
:“練武?”
:“要練拳法、掌法和腳法。”
青竹訝異,彩雲笑盈盈地:“姑娘真厲害。”
吃過茶,在各個屋内逛了一圈,周梓玥雖對即将學的科目在玉林山便有所了解,但親眼瞧見所需要的器物,還是不由地驚訝地挑起細眉。
每一間屋子都像是專設的特色房間,專設的裝置、材料、書籍,整齊地的按照高低排列,這些還隻是當下要學的。
青竹道:“太太說,一應物材,十五日補一次,姑娘放心用便好。”
周梓玥輕笑,:“我怕用不完呢。”
言罷,她掩袖打個哈切,汪起一池眼淚。
彩蘭早在寝閣備齊已将熱水、軟帕,梳妝台上也擺着木梳、香露等用具,其他丫鬟退至垂着珠簾落地罩外,見姑娘進來,頭兩個側身打開珠簾。
淨面理發後,換上蘭花紫的絲綢寝衣,周梓月上榻休息。
彩蘭輕放下簾賬,與青竹一起退出寝間,靜悄悄地合上碧紗櫥。
往外又走了幾步,靈芝已然歪在軟凳眯着,青竹也懶懶打個哈切,在一旁坐下:“我也眯會兒,有事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