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耳畔邊盡數林木狂嘯。
周梓玥心頭一顫,湧上股股酸意,她攏住袖口,檀口微張,卻不知該說什麼,但又不得說不說。
周梓越輕拉住子瑜的衣袖,:“我陪哥哥。”
:“世間本無難事,隻要有心,便成一半。”
黑暗中,周子瑜所看并清晰,但興許是血脈的關聯,他感受到妹妹滿眼的堅定,或許,他不再是單獨的一個人。
狂風中,他身邊有了家人。
:“好。”周梓瑜道。
洞外林樹不再呼嘯,周梓瑜扶着梓玥從洞中緩慢走出,走至洞口,一腳踩空,踉跄着登上石階,萬幸梓玥拉快速反拉他一把。
周梓瑜回頭看去,便見比光還明媚的笑臉。
:"哥哥當心。"語罷,周梓玥邁上台階,狂風卷走沉在頭頂的厚雲露出一片湛藍天空,幾隻鳥雀細叫着滑過,長舒一口氣,心裡壓着的大石分落下幾塊。
回到周宅時已是午後,周梓玥回到院子,雙腿發酸,腰間也酸痛的厲害,彩蘭才解幫她接着發,眼睛就止不住地閉起來。
簡單洗漱一道,周梓玥将荷包裡的菩提手串放至枕邊,剛沾着枕頭便睡熟了。
待過了一個多時辰,青竹見寝間還無動靜,心感怪異,放下手中的打了一半的如意節,:“我去瞧瞧姑娘。”
彩雲道:“姑娘許是爬山累着了。”
百步階來回一轉,又爬了山,還在回來的路上,姑娘就倚着軟枕睡了一覺。
青竹放心不下,輕手輕腳地走進寝間,荷粉色簾賬内還無動靜,她輕慢地掀開一角,往裡一探。
姑娘兩頰不同尋常地通紅,她掩口吸入涼氣,走上前,攔着衣袖伸手,探身往周梓月腦袋上一摸。
燙得縮回手,她連忙打開簾幔,走出寝間,:“快回太太,姑娘發熱了!”
:“啊?”
三人都先是現,而後急忙放下手裡的活計,忙碌起來。
彩雲去正院回話,彩蘭準備熱水,靈芝則去備清淡的小食。
榻上,周梓月撐起沉重的眼皮,口幹舌燥,覺着身上酸軟、渾身冒冷氣,連動一下的勁兒都沒有。
發着燒,她側過身,蜷起身子,用被褥将身子裹成一團,擡眼,便見青竹走來。
青竹走進屋裡,見姑娘醒了,便倒了一青瓷茶杯熱水,往木匣子尋了個木勺,一齊端至榻邊,先放在茶幾上,:“姑娘躺着吧,我喂姑娘水喝。”
周梓玥一刻也不想離開被褥,她輕嗯一聲,青竹捏勺來送水,她便張口飲下。
喝完一杯水,周梓玥裹緊被褥:“青竹,我……我的藥匣子裡有一個貼着退熱的瓷瓶,你取出兩丸來,我現在就要吃。”
天出着大太陽,她穿得也不薄,怎麼會平白無故的發燒?
偏偏又還是高燒!
究是對她改變人命運的懲罰,還是另一種形式的阻撓?
思緒交雜成一團纏着千絲百縷線球的面糊,在腦海中纏來裹去,隻要多有個想法,就立刻被被揉雜進去,扯得她額間巨痛。
周梓玥呼出一口熱氣,身上卻冷得發抖,青竹取來了藥,她裹着被子,隻露出一個腦袋,一口把藥丸含水咽下,她甚至能感到苦味在順着五髒六腑滑走。
雙目無神地呆坐一會兒,周梓玥才又躺下。
莊氏與太醫一盞茶功夫到,此時周梓玥睡顔不穩,眉間微蹙,渾身出着汗,莊氏伸手探了溫度,發現已經退燒。
青竹才道:“姑娘吃了兩顆自己配的退熱藥丸,就睡着了。”
聽到配藥,莊氏目中浮上一抹欣慰,接過擰幹水的軟帕,輕輕貼上梓玥的腦門,聽到她含糊不清地嘟囔兩聲,像是在說媽媽。
莊氏正好奇,彩雲就領着太醫走進,她起身,退到一側,代太醫把完脈,看完藥房,莊氏随太醫走至廊下,:“如何?”
太醫道:“貴府千金此番是寒氣入體,外感發熱所緻,按下官所開藥方服用幾日即可,夫人無需太過擔心。”
莊氏微笑,:“有勞太醫。”轉頭吩咐:“容心,請太醫往偏廳吃茶。”
容心回了聲是,走上前引路:“這邊請。”
送走太醫,莊氏松了一口氣,就見梓瑜從外快步走近,先躬身見禮,後站直蹙着眉問:“娘,妹妹如何了?”
莊氏輕笑,牽過他的手寬慰:“吃了她自己配的藥,當下已經退燒了,莫要憂心。”
:“太醫說是寒氣入體,外感發熱所緻。”
周梓瑜眉間壓得越發緊。
到懷恩寺時天已經放晴,風都少有,除了山上刮那一次,但妹妹與他在洞裡,待出來的時候,風已經停下。
如何會寒氣入體呢?
他目光一滞,妹妹總是日落時來,月升高才走,全是為了幫他。
必然是夜裡風急,妹妹受了寒氣,因而才病倒的。
都是為了他,妹妹才病的。
周梓瑜捏緊袖中的手,擡眼對莊氏說:“娘,我等妹妹醒,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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