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進院門,周梓玥想的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一道桃粉色身影走近,安王端茶的動作停在一半,唇角浮出很難察覺的笑意。
周梓玥垂眸行禮,恭敬地坐至梓晗身邊,就來了個侍衛傳話,說王爺有事與王妃相商。
周梓晗雖離開,但小亭周圍仍有侍奉的侍女與侍衛。
安王目光聚在一處,從她含笑的眉眼一豪一毫的滑過,:“常聽皇後娘娘誇贊周姑娘,今日終得有幸一見。”
周梓玥:“……”
還真能演!
周梓玥笑回:“得娘娘誇贊,又得見殿下英姿,是民女幾世積來的福氣。”
安王低笑,越是這般客套,他心裡越是堵得厲害。
:“三姑娘懂醫理?”
:“略知一二。”
:“本王近來覺着身上不适,調養過後卻不見好,三姑娘可願為我一診?”
:“宮中太醫……”
:“三姑娘不願,本王也不強求,畢竟隻是小病。”
黑眸直直落她身上,燙比暖日。
周梓玥深吸一口氣,默念幾遍當他是病人,起身坐至安王身側的石凳,拿出袖中的軟帕,擡眼道:“民女先為王爺搭脈。”
安王低笑,攬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放至桌上,:“有勞。”
搭上脈,周梓玥心裡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對面的人又道:“太醫說,我是心緒不穩,緻使五髒受牽,終日不得安甯。”
:“是心病。”
周梓玥輕歎:“民女所學尚淺,此症,臣女也束手無策。”
:“但今日見到姑娘,本王覺着好受了許多。”
周梓玥收起軟帕,目光清清滑過筋脈,:“民女是活藥引了。”
:“興許吧。”
:“民女是人。”
周梓玥收入軟帕,:“醫藥隻是輔助,殿下若想痊愈,還需自行調養。”
安王眼中風雲複雜,伸手拿過青瓷壺,倒了一杯端至梓玥身前,不經意地抖手,水面劇顫。
周梓玥欲去接,安王手中的茶杯有征兆地往内潑來,她迅速站起身,分明站穩了,安王卻握着茶杯扶過來。
:"周姑娘當心。"
手臂被捏得疼,周梓玥掙脫不開,面上禮貌地挂着笑,心中無語,一字一頓地道謝:“多謝殿下!”
安王仍不松手,握住梓玥的手臂往裡帶,周梓玥不防,腳往外一扭,險些扭到,周梓玥蹙起眉,咬牙切齒:“差不多行了!”
周梓玥狠狠一腳踩上安王的鞋履,仰臉怒視。
:“陪我走一圈。”
:“不!”
安王握得更緊:“否則我就大張旗鼓地招你去王府一見。”
周梓玥:“······我去。”
安王松開手,低笑一聲,向後退一步,比了個請:“三姑娘衣裙濕了,本王在花園口等候姑娘。”
周梓玥深吸幾口氣,一路面色不善地回院換衣裳。
彩雲捧來套淺黃齊腰裙,:“安王也太不小心了,怎麼能握不住茶呢,還撒了姑娘一身。”
周梓玥解開腰帶,解開衣袋,:“他,興許是手滑吧。”
彩雲褪下梓玥的短衫,滿眼可惜:“這可是最金貴的料子,繡娘都要繡幾旬呢,現在沾了茶水,又不好清洗,以後怕是都穿不得了。”
周梓玥:”該讓他陪我一套才是。”
彩雲點頭:“正是呢!”
想了一會兒,彩雲解開梓玥身上的腰帶,:“可······他是王爺。”
周梓玥輕歎:“是啊,他是王爺。”
弄髒了衣裙不說,還要陪他走一圈,不從就要去王府,羊入虎口。
想想周梓玥隻覺頭疼,期盼皇帝和皇後盡快為安王選王妃。
除她之外,任何一位對安王有意思的京中閨秀都行。
片刻,彩雲理齊周梓玥系在腰帶間的香囊與玉佩,拿過放在櫃上的匕首,問:“姑娘可還佩匕首?”
周梓玥目光深沉地從鏡中的一支花钗蜻蜓點水般的略過,擡手拂弄墜着的三串細珠,微笑:“不必了,你收起來吧。”
如果安王真要做什麼,根本沒有時間拿匕首,最快地方式便是發髻上的钗簪。
看起來傷害性不高,但與穴位相結合,輕則傷痛,重則緻命。
緊要關頭,興許還能止住安王。
他是王爺,如果在定王府受傷,最後被問責的隻會是梓晗,或是其他無辜之人。
追根溯源,她才是主犯,她在皇室們心中的印象就會破碎,口碑也不會好。
那麼她實現目标的幾率就會歸零。
周梓玥也不想因此順從安王,更不會相信,若是隻能嫁給安王,他會為她實現目标而盡力幫助,說不定,還可能是攔腳石。
讓她在後院為了得到他的一點寵愛與妾室争風吃醋,勾心鬥角……
想着,周梓玥顫抖着,将寒意從肩膀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