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雲腳未盡,選拔女子進國子監的聖旨散步至大街小巷。
京中閨秀可主動将名帖送交國子監,待全部收集後,統一于街巷書院進行選拔考試,按最終成績排列,選前三十名,入國子監進讀。
皇帝早朝時的一句——周尚書養得好閨秀,可莫要讓朕失望。
在京城中炸開鍋,本就不斷地官媒婆更熟頻繁。
莊氏案前每日都能放七八冊帖子,夜裡周裕霖對坐在旁,瞧着一掌長的求親貼,腦袋兩側暗暗發疼。
筆試之後,接連幾日宴飲,周梓玥懶懶倚着軟枕,瞧梓婷摘折風仙花。
周梓婷:“還在煩惱呢?”
近幾日赴宴,頭幾回梓玥興許還會與她分開,單獨去散步,而後幾次,幾乎都是黏着她。
其中内情,她大約也能猜到。
去忠勇侯府時,江廷瀾便約她一見,往後幾回,他大多也在。
不過梓玥寸步不離,他就黑臉。
周梓玥輕歎一聲,忽略前日去醫館又遇見鄭鶴遙,被懇求給一個機會,将來必掙诰命給他。
又忽略昨日夜裡被安王堵在樹下,揚言無論她是否心中有他,但彼此已有肌膚之親,待他立功,必然求皇帝賜婚。
周梓玥連忙拒絕:“就當,沒發生過,民女無需殿下負責……”
即便如此,她近日幾乎少有安甯。
就像相親一樣,見了諸多眼睛泛光的男嘉賓。
找了諸多理由與莊氏提不合适。
周梓玥:“從此以後,我要閉關修煉,那也不去了。”
周梓婷擡眼笑望:“明日不是還要去露華湖泛舟嗎?”
:“你不去,哥哥那會玩得盡興。”
周梓玥改口:“不去花宴,什麼宴都不去。”
摘過的花放在小竹籃内,旁邊還有一個木舂和紗布。
周梓婷将花瓣放入木舂,輕輕舂,溢出鮮豔的花汁,:“你不去,送至太太面前的帖子也不會少呢。”
周梓婷:“快,我先幫你染甲。”
周梓玥坐直,伸手,修長且白嫩的手在日光的映襯下宛若羊脂玉,細長的指甲已染着淡粉。
周梓婷挑起一幾片花瓣,放至拇指上,剪下一截紗布包起。
周梓玥出神着瞧着梓婷,輕聲問:“姐姐喜歡江公子嗎?”
周梓婷堆着花,眸中略過遲疑,沉默至包起一個指頭,她才道:“我也不知。”
周梓玥:“仰慕呢?”
周梓婷擡眼:“仰慕他什麼?”
周梓玥:“……”
周梓婷:“他武藝超群又如何呢?我并非沒見過武藝超群之人。”
說完,周梓婷笑眼望去,:“若是妹妹是他,我還能說出來,若是他,我真不知該說什麼。”
:“我?”
:“妹妹文武雙全,難道不值得人仰慕嗎?”
周梓婷又繼續挑花染甲,:“許多有意于妹妹的貴族子弟,都未必能及妹妹一半。”
也不知曉他們那裡來的信心,認為見過一面過後,妹妹會心生愛慕。
周梓玥啞然,:“那姐姐······”
周梓婷微微笑:“我是覺着他有趣,雖然有些呆愣,但也還算的誠心。”
說完,周梓玥右手長甲已經包好,她換了手,歎口氣。
誰能來救她一回,都怪皇帝,偏要說那一句話,真是把原本就不平靜的情感生活,攪得一團亂。
臨近正午,周梓玥卸下紗布,指甲染成淡紅,又接着為梓婷染甲。
*
皇宮禦書房。
皇帝桌案上已擺放着前首三位閨秀的答卷。
嘉妃受召來至禦書房,行過禮,坐至皇帝對面,瞧見炕桌之上的答卷,又看皇帝甚是滿意的模樣,道:”這樣快就選出來了?”
皇帝笑答:“是啊,各個都才華橫溢。”
嘉妃:“人傑地靈,我朝的女子,又如何會落後呢?”
皇帝拿起首卷,遞給嘉妃,感慨:“周梓玥這封答卷,當之無愧呐。”
嘉妃接過打開,答卷處全篇無一點塗改,落筆幹脆,字字整齊,文章邏輯緊密,引經據典,遣詞用句精準,賦文更是文采斐然,隻看賦文,巍峨山川已是躍然眼前,而後是依賦文所做山水圖。
青山入雲,雲卷暖日,洩染一挂飛流瀑布,彩花初綻,向風而開,點綴于山水之間,亦有輕舟一支,漁翁放歌。
嘉妃又重頭細看一遍,贊賞地颔首:“實至名歸。”
:“臣妾聽嫂嫂說,她還是考場内第一位交卷的呢。”
皇帝越聽越是滿意,難怪皇後對她贊不絕口,先時還擔心,這一封答卷呈上來,他才徹底信服。
嘉妃合起答卷:“待排名一出,周家怕是更有的忙了。”
皇帝哦了一聲,嘉妃笑道:“陛下不知,您的一句叮囑,可讓滿京城的眼睛都落在周家的三姑娘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