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完旨,皇帝才問周梓玥想求什麼。
周梓玥在亂七八糟地思緒裡纏繞,愣了片刻,又迅速恢複理智。
周梓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民女在一年中,踏足大好山河,一覽我朝繁榮風光。”
滿座噤聲,誰也想不到她竟會求這個。
皇帝的笑在耳邊擴開,:“獨你一人?”
周梓玥回:“民女想與二姐梓婷一同遊覽。”
覽賞湖光山色,需有人相伴,那人自然是越親近的越好。
皇帝:“換個人選吧,齊譽,你陪周梓玥。”
周梓婷垂眸抿唇,心内不由得失落。
皇帝:“此事,你二人成婚後,自行決定何時出發吧。”
周梓玥呼出濁氣,心中似被堵住,埋首謝恩。
起身時,齊譽望着她伸出手。
周梓玥淡淡一笑,握住他的臂膀站起身。
才試的第二日,一夜揚名,京中無人不感歎、欽佩這位周家三姑娘。
諸多官宦世家請先生進府教女。
皇帝聖旨——明年開春,國子監選入三十位閨秀,進讀一載。
鄭鶴遙連夜從書院趕回,打聽清楚,直醫館去。
周梓婷随任意到外寫生,周宅上下在忙碌定親的相關事宜,周梓玥以外出散心為由,到醫館配藥。
昨日站在周梓玥懷裡說了許久的話,今日二花與大興便在醫館乖巧地磨藥、煎藥。
鄭鶴遙直沖沖走進時,周梓玥正在抓藥。
轉身見來了位熟人,周梓玥也算不清多少日沒有見過鄭鶴遙,一眼看過去,覺着他比印象中遙清瘦了許多。
四周無人,鄭鶴遙急道:“表妹,隻要表妹點頭,即便搶親,我也願意。”
周梓玥被逗的想笑,這個表兄,怎麼會這麼天真?
見周梓玥笑了,鄭鶴遙目中露出些許期待。
周梓玥包着藥,擡眼給了他答複:“我不願意,表哥,快回去吧,伯母該想你了。”
一股涼水澆下,鄭鶴遙往後退了兩步:“不願意……”
又像是難以接受,轉身跑失在眼前。
周梓玥無奈至極,安王都能想明白的事,鄭鶴遙卻想不明白。
明明話說得已經十分清楚,還在堅持什麼?
心存僥幸,以為她是開玩笑的?
越想,越覺着幼稚。
鄭鶴遙跑至門口,撞上剛下車的齊譽。
收回下台階的腿,身邊如風過一般,齊譽直視前方,走進醫館。
就是他,怎麼會是他?
鄭鶴遙無法不去想,如果是他與梓玥,就會是他與表妹結成好姻緣。
可惜,一切都可惜。
鄭鶴遙失了魂一般,腳若踩着頭頂飄雲,由必安扶上了車。
醫館内,周梓玥遞給病人,溫聲叮囑:“飯後一個時辰後煎服,吃完這幾副,再來複診。”
病者接過藥,不免晃聲,道謝後離開。
齊譽走近,周梓玥理着藥方:“世子怎麼也知曉我在此處?”
齊譽細品了“也”,回:“我問過門口小厮。”
周梓玥捏住藥方,:“世子有事找我?”
齊譽:“無事。”
周梓玥挑眉,繞出來,:“我當下不得空。”
齊譽:“若是不嫌,再下可在一側幫你。”
周梓玥:“……有勞了。”
*
周梓玥拆下一位病人裹在腿處的紗布,露出條自腿根起,至腿彎處的血色傷口。
齊譽目光停在梓玥冷靜的面龐之上,找不出一絲恐懼。
即便沒有多餘的神情,目光仍然似被吸住一般,不願離開。
動靜皆宜,大約便是如此。
病人臉上尚還抹着白髯般的淡白,但仍開玩笑:“怎麼今日換成位俊俏公子了?”
周梓玥用鑷子捏起一塊沾着藥汁的棉布,輕輕塗抹:“她人都忙呢。”
老伯打量一眼齊譽,再瞧眼梓玥,哈哈笑兩聲。
周梓玥:“您笑什麼?”
老伯挑起灰白的眉毛,一副了然的模樣:“是你的小郎君吧”
旁邊幾床都傳出笑聲。
還想糊弄他,他是老了,但他不糊塗。
齊譽端着藥膏上前一步。
老伯:“與你啊,還挺相配的,就是太高了些。”
周梓玥轉頭就瞧見齊譽彎下腰,她拿過藥膏,悄悄對老伯使個眼色,才繼續塗抹。
藥膏撲上腿泛起絲絲疼意,老伯:“這也沒什麼,在我們那兒啊,定了親,就要幫忙耕種的。”
:“他幫你,說明啊,他還算有心。”
周梓玥沿着傷口輕輕塗抹,臉卻燒着,胡亂地兩下頭。
對朋友,她很少會臉紅,但成了被八卦的對象,她就情難自禁。
塗好藥,周梓玥拿過紗布,又一層一層裹上。
齊譽也暗暗耳熱,手指不安分地扣了幾下托盤。
包紮好餘下的幾位病患,齊譽随在周梓玥身後出了屋子,又并排走在一處。
周梓玥将至齊譽的肩膀,她忽想起蔡老伯适才的話,覺着也不算太高。
周梓玥輕咳一聲,解釋:“世子見諒,他們并非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