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第一場雪在十月二十五降下,簇簇白雪一夜暈開,染減秋意。
周梓婷的畫作千金難求,秋風華一副做完,周梓婷就不再動筆。
曦合院今夜點了鍋子,特意叮囑要切得薄薄的羊肉,佐料都有五六幾種。
钰王妃體恤,雪停前,周梓玥無須到王府授課。
休沐前,周梓玥體貼地留了功課,安心享受假期。
熱湯翻滾,晃開幾片□□,咚的一聲,沉重的鐘聲随之響起。
周梓瑜面色一變,:“陛下,駕崩了。”
周梓玥與梓婷對看一眼。
周梓瑜轉頭望向梓玥,目光複雜:“新帝繼位。”
周梓玥咳一聲,夾起一筷肉涮進熱湯:“等一會兒,肉熟了,蘸上芝麻醬,十分美味。”
在钰王府,她用心授課,兩個孩子同钰王一般,一點就通,功課上大有長進。
她也算是钰王府優秀員工。
因而,她需要等。
話說得明白,懸着的心卻難以放下,周梓玥架起涮好的肉,放入梓瑜的蘸碟。
淡白的肉裹上棕黃的芝麻醬,周梓玥擡眼:“我當下就想好好的休息一陣,先滿足口腹之欲。”
桌上的兩人輕笑,不再多問,夾起肉菜,涮進熱湯。
漫漫白雪間,钰王家眷進了皇城。
先皇遺诏,七皇子李佑玟繼位,繼承大統。
新帝登基,年号乾康,立王妃張氏為後,嫡子李衡奕為太子。
恒王的封地在西南的儋州,無召不得進離開封地,奇怪的是,太妃陸氏在恒王離京後幾日,染病暴斃。
周梓玥十日看完一冊書,等到了皇帝的聖旨。
周梓玥穿着素淨,但也不失華貴,頭一回入宮,莊氏叮囑了許多,關鍵的就是謹言慎行,皇宮不比王府,必要适時謹慎。
轎子停落在東宮,老太監在前引路,周梓玥隻看前處,目光絲毫不往四周晃。
宮女掀開厚簾,老太監先進去回話,周梓玥恭敬地在外等候傳召,垂眼盯着大理石地闆,聽得裡面傳來幾道腳步聲,她才擡眼。
老太監笑顔:“周姑娘,請随我來。”
畢竟是皇帝與皇後娘娘看重的人,他可不敢随意怠慢。
走進殿,淡淡的龍腦香飄悠在鼻尖,室内的面積要比她想的寬闊,炭火充足,感受不到一絲冬日的嚴寒。
皇帝與皇後端坐窗下的暖炕,太子則坐在一邊的木靠椅上,金黃的服飾顯得他們多了幾分不可試探的威嚴。
周梓玥垂眸跪地,彎腰行禮。
禮畢,皇帝賜了坐,周梓玥才站起身,垂眼退至座位,有宮女上前奉茶,她沒有端,等着皇帝開口。
往常愛笑,愛鬧的奕今日也安靜坐着,但瞟了對面許多眼。
皇帝依舊直來直去:“你無需太拘束,就如在府裡那般就好。”
皇後微笑着,周梓玥心想我那敢,還是露出個笑,回了聲是。
皇帝瞧周梓玥端茶,才繼續道:“本事打算雪小些再召你入宮的,但奕兒的功課這下是停不掉了。”
周梓玥看向揚起笑臉的衡奕,猜測興許是個好消息。
皇帝:“我朝雖無女子作太傅之事,但你才學 淵博,無可質疑,先皇既認可了你,衡奕功課也有大有長進。”
與皇後對看一眼,皇帝繼續道:“朕與皇後商議過後,決定還是由繼續教導衡奕。”
:“朕問你,可還願意?”
凡出常理之事,必要經過一翻腥風血雨,也得需周梓玥有這份膽量。
衡奕期待地望過來,周梓玥先抿一口茶,又起身走至中間,跪下,堅定地回道:“民女願意。”
皇帝哈哈笑兩聲,轉頭與皇後道:“真讓皇後猜中了。”
周梓玥:“……”
衡奕跳下座位,扶起周梓玥:“嘿嘿,太好了。”
妹妹知道了,也會高興的吧!
皇後淺淺笑着,目光落在周梓玥身上,帶着幾分羨慕。
國子監才試時,她從周梓玥身上感受到一種力量。
原來女子,也可有她那般鋒芒與眼界。
為何女子無才便是德?
何為德?
周梓玥理好裙擺,雙手覆在小腹前,問:“柔欣公主呢?”
皇後笑意更深,這是她主動求得:“柔欣也一齊。”
周梓玥松了口氣,如果沒有柔欣,她可能要不那麼謹言慎行一次。
談完正事,前朝、後宮諸多事宜還未處理完,皇上與皇帝就起駕離宮了。
衡奕屏退了殿内的太監、宮女,拉着周梓玥的袖邊,仰臉道:“先生,你多陪我一會兒可好?”
周梓玥:“……好。”
衡奕領着周梓玥順東宮繞了一圈,回到殿内,小聲道:“我還未住習慣。”
周梓玥笑起:“這很正常,慢慢的,殿下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