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瑜面色複雜地走進翰林院。
書架間隔裡外,擺放整齊卷宗,學士與官員輕輕拿去所需的案卷。
第三排隻有兩三人,周梓瑜走隻齊譽身邊,先觀望四周,順手去拿書卷。
四下安靜,齊譽抱着剛拿下的書卷,以兩人可聞的聲問:“出何事了?”
周梓瑜湊近齊譽耳邊,将适才小太監轉告的話都告訴了齊譽。
聽完,齊譽驚詫地睜大眼,尚還抱着一絲僥幸:“當真。”
周梓瑜确定地颔首。
他也不曾想過,妹妹還未成婚,竟就有了能夠休夫的旨意。
聞所未聞,前所未有。
齊譽握緊書冊,目底幽暗不可測。
絕不能讓這旨意有用到的一日!
周梓瑜借着拿書的功夫,低頭問:“齊兄近幾日可有見過太子殿下。”
齊譽回過神,否認:“并未見過。”
周梓瑜抿唇,那為何說,是太子殿下見到了齊譽,看他冷冰冰的,怕梓玥受委屈呢?
周梓瑜默默感歎,興許是齊兄未發覺吧。
:“齊兄,往後還是多笑笑吧。”
齊譽蹙眉:“周兄……”
然而不愛的笑的狀元郎卻得了寶慧郡主的青睐。
寶慧郡主的母親是先帝的第三位妹妹文華長公主,在狀元遊街那日,坐于酒樓裡一眼就被馬上的人吸引,回到長公主府便與母親提起。
相看過後,兩家一拍即合,将親事定在了國喪結束後。
周梓玥得了休夫的密旨未傳開,知曉的也隻是身邊的人。
入夜,周梓玥還在燈火下批注,建甯長公主搖扇走近,站在一側看梓玥在兩冊書上做注。
建甯長公主一身素服,目光落在書冊,問:“這是給太子的?”
周梓玥笑着搖頭:“是給我的兩位朋友讀書用的。”
她雖然進宮了,但彩雲還在,因此,守着大興和二花念書、默寫的重任就交給了彩雲。
收得的功課,都會送進宮來,周梓玥則從文淵閣出來後,在夜裡批閱,又将新批注的書送出宮。
每當此時,周梓玥就無比懷念有網絡的日子。
線上交流,一對一,方式多多……
建甯沒有多問,而是走至一旁坐下,:“梓玥姐姐,我可真真是佩服你了。”
周梓玥未停筆,:“這也算是我溫書的一種辦法,融會貫通,才是最佳的。”
建甯長公主:“可你每日起早貪黑,如此更應該多休息才是。”
周梓玥:“批完這一頁我就熄燈。”
建甯:“梓玥姐姐,你都被我抓了好些回了。”
周梓玥:“……”
*
國喪期在新科後結束,京中諸多人家都忙着操辦兒女婚事。
寶慧郡主晨起時,夫君已經不在枕邊,去書房處理公務。
婆婆準她無需日日晨昏定省,因而她大多時候能夠晚些起。
尤其是,周梓瑜興緻滿滿的時候。
簡單梳洗裝扮後,寶慧郡主先去瞧了會兒夫君,才去曦合院。
即将出嫁的兩位小姑,一位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畫師,一位是京中名聲響亮的太傅,兩人都甚至有趣,隻是不常在家。
周梓婷要外出寫生,周梓玥則進宮教書。
梓玥休沐時,周梓婷通常也在家,這時,曦合院是最熱鬧的。
寶慧到時,梓玥與梓婷正在研究書畫。
:“你們還在商讨呢?”
寶慧輕笑走去,掃一眼炕桌上的完成一半的畫作。
丫鬟搬來軟凳,寶慧順着坐下。
炕上兩個人異口同聲叫了聲嫂嫂,周梓玥握着筆,:“嫂嫂看,可有什麼好主意?”
寶慧不可思議地挑眉:“你們真要把新郎攔在大門外啊?”
又是填一字補詩,又是添連筆成畫,畫了幾回都覺着不滿意。
她都有些為兩位妹夫捏一把冷汗了。
當然,這件事她沒告訴夫君。
女兒家的事情,說出去,可不就讓他們提前有準備了?
周梓婷微笑回答:“嫂嫂放心,我們心裡有數。”
寶慧伸手在雪山上一指,:“這兒畫一樹梅花樹,否則就被他們抓到了。”
但是……何樂而不為呢?接親的又不是她。
周梓婷思索片刻就落了筆,寶慧滿意地點頭。
周梓玥随即吩咐青竹再取隻筆,接着又低頭:“畫一洩半融半冰的山泉如何?”
說完,她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還差遊春的人。”
周梓婷:“這幅是你的,你做主。”
周梓玥落筆,慢慢勾勒出一洩繞山泉,隻畫出接近山腰的一段,描出浪花,與逆流而上的魚群。
寶慧既舍不得,又愈發期待兩位小姑出嫁,屆時該多有趣啊。
然,的确要比她想得更有趣。
寶慧雖與公婆在堂屋,但宴席散了,她便纏着周梓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