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來的玻璃杯清晰倒映出他驚恐的神情。陶明一把拿起杯子,刻了100%字符的杯中卻空空如也,裡面竟然一滴水都沒有!
“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樣不是作弊嗎?!”陶明慌了神,第一次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預料,惱羞成怒地嚷道。
聞無眠回:“沒被系統判定的作弊怎麼能叫作弊?”
至少她的遊戲要求中可沒提傳送空杯子屬于犯規。
“你……”
她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微微低伏,顯示屏上的數字10變成了灰色:“如果我是遊戲設計者,為滿足自己的變态心理,一定會将這場死亡遊戲雙方獲勝概率設定為1:1,或者無限接近于1:1。勢均力敵的博弈,比單方面碾壓好看得多。”
聞無眠說着,擡頭看了眼天花闆。她肯定攝像頭就來源于頭頂上某一處:“可是在這個遊戲裡,『先手玩家』的赢面太大。隻要選擇除0以外的任何數,獲勝概率都遠超于你。因為最終的存活者有且隻有一位,也隻有“先手”玩家手中擁有進攻權,即使增加了‘審判公正’這個額外要求,我依然可以殺了你直接達成通關。”
“所以……”陶明聽着顯示屏裡傳來的冷清女聲,背心難得有些發涼。
“所以我推測,”聞無眠餘光瞥見腳邊的屍體,“你我之外,還有第三個人參與遊戲。”
“?!!”
“遊戲裡毒藥的傳送按一定順序,我用100%的毒素殺死你後,遊戲不會結束。三分鐘後輪到第三個人『審判』,我會收到第三個人的玻璃杯。在錯愕惶恐中被迫喝下裡面的水,毒發身亡。”
屍體的面容更加扭曲,全身浮腫,口鼻流出淡紅色的泡沫液體。如此情景,她居然笑了一下,“這樣歐亨利式的結尾,才能滿足觀衆對刺激性的需求。遊戲名叫‘忏悔與審判’,看來是想諷刺那些自以為握有審判大權的人,殊不知自己也是他人的審判對象。"
所謂的“審判公正”、“絕對權威”,不過是設計者的惡意誘導,讓玩家把思維局限在兩人之間。在設計者看來,區區玩家哪裡有審判别人的資格?
這才是罪犯和變态眼中真正偉大的“規則”。因為他們向來堅信普天之下無人有資格成為他們的上位者、對他們進行高高在上的“審判”。
話音未落,陶明眉頭重重一跳:“你僅憑這些,就斷定還有第三個人存在?”他咬牙:“太牽強了。”
“當然不止這些。”
聞無眠閉上眼睛:“你叫我‘1号’,如果遊戲隻有兩個人,根本沒必要以數字區分。跟人編号往往隻存在于三人及以上的場合。你跟我說的第二句話,‘規則不讓閑聊無關話題’,我的規則裡沒有這句話,說明我們兩人的規則不一樣。你從遊戲一開始就知道有第三人存在,卻不打算告訴我,對吧?”
“……”陶明不做聲了。
“在我選數字前,有兩個數已經被選走。因為先手玩家可以選兩個數字,所以很容易認為忏悔方也選了兩個數字。但這之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兩個數字分别被兩個人選走。所以我猜真正的遊戲人數有三人。”
“……”
“我房間裡有一具中毒死亡的屍體,這是主辦方的恐吓、也是提醒——作為擁有進攻權的1号,且2号『忏悔』方無法反殺1号,在這種情況下,1号玩家仍會死亡,我隻能想到他是第三個人殺死的。”
“……”
“加上遊戲開始前,我接到兩個電話。起先以為是你失去耐心挂斷重撥,後面發現你能為殺一個人精心籌謀半年多,絕不是急躁的性格。所以我第一個沒接到的電話,是第三個人打來的、不是你。”
“……”
密閉的房間裡,屍臭越來越濃烈,已經到了無法忽略的地步。空氣靜默了有半分鐘,聞無眠才聽見顯示器裡陶明不屑的輕嗤,似是她的層層推進終于攻破了他的防線——
“沒錯,的确有第三個人。”
果然。聞無眠在心裡暗道:跟自己的預想一樣。
按照順序,接下來輪到陶明攻擊3号。3号一死,又到了自己的回合。自己有70%的概率毒死陶明,成為唯一的勝者。
陶明舔了舔牙:“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可以給我空杯子,借刀殺人讓我除掉3号,我也可以繼續把空杯子給3号。”
這樣一來,聞無眠就會成為3号的攻擊對象,被迫喝下80%或90%毒發概率的白水。
遊戲失敗,意味着真正死亡,會成為下一具用來吓唬玩家的屍體。
誰知,聞無眠笑出了聲:“當然想過。所以我特意剩下70%的杯子。我不管你當時選的是‘8’還是‘9’,隻要我手裡的數字比你低,就不可能成為3号首先攻擊的目标。”
人會優先解決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敵人。聞無眠手裡的70%是全場最低的含毒概率,也是對3号威脅最小的人。等到3号攻擊,當然會優先選擇手上毒素概率高于70%的陶明。
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沒考慮到,可見這個殺/人魔的心态是真的亂了。
她不介意再加一把火:“至于你,你從來這裡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無非是帶1号去死還是拖3号下水。你為什麼會選我?我猜以你的性格,你會把随機藝術法則貫徹到底,比如抛硬币決生死。結果顯示1号将成為你的第一百位死者,所以你就對我隐藏規則,抹去3号的存在。”
“……”
即使隐藏得很好,每一步依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連心之所想,都能洞悉。
這種渾身上下被看穿的感覺,令陶明非常難堪。他殺\人無數,從來是他揣摩人心,第一次被其他人牽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