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輕黎嘴巴裡含着東西,吐字不清,但蔣司修還是聽到了。
女孩兒表情認真,兩手端在白瓷碗的兩側,低着頭,小口喝着還有些燙的冬瓜排骨湯,如果喝到的那口有冬瓜,她會腮幫子微微鼓起,嚼兩下。
蔣司修很輕地皺眉,紫砂罐裡的湯匙放下:“你談什麼戀愛。”
不遠處段志和已經結過賬,反身往回走。
碗裡的湯喝見底,還剩一塊排骨,程輕黎湯碗放下,語調輕快:“我十九了呀,為什麼不能談戀愛。”
“年底才是你的生日。”蔣司修道。
“算虛歲嘛,”程輕黎又開始夾服務生剛送上來的糯米團,“過了年頭就是十九了。”
說話間,段志和走近,坐下來,看了兩兄妹一眼:“倆人聊什麼呢?”
程輕黎咬了口糯米團,仰臉笑回:“哥哥說讓我回家住,我說不回,過幾天社團晚上有活動,我還想去......”
一旁的蔣司修掃她一眼,拿了桌面上的手機,回陳和消息,
沒多久,三人從餐廳出來,段志和還有事,司機的車開過來,囑咐了兩句後先走了,留程輕黎和蔣司修站在路邊。
從這家餐廳走回學校也就五分鐘。
八月下旬,正值熱的時候,中午頭這個時間,太陽好得可怕,程輕黎勾着上衣吊帶往上提,對比肩膀和胳膊處的皮膚,看自己有沒有曬黑。
蔣司修看她一眼,拎過她手裡裝點心的打包袋,往前走。
程輕黎兩手攏成扇形,遮在腦袋頂,跟上去。
“什麼社團?”蔣司修問。
太曬了,程輕黎走在蔣司修的影子裡,跟着:“話劇。”
“周幾活動?”
“周五。”
......
蔣司修回身,目光又撞上她那兩條露在外面的胳膊:“什麼活動要在晚上,聚餐?”
幾步的距離,兩人已經走到了出來時的東二門。
程輕黎從蔣司修手裡拿回那個白色塑料袋,裡面打包的是剛那家餐廳的糯米團,臨走時多要了一份,她喜歡吃。
“不是聚餐,”程輕黎蹭了下額頭上的汗,指腹有淺淺的奶白色痕迹,是出門時塗的隔離,“去酒吧。”
兩人站在離東側門還有點距離的樹下,側門來往的人不算多,偶有路過的人會瞟蔣司修兩眼。
中科院過來的年輕老師,沒來多久,但物理學院那邊的學生基本都知道,頭銜太多,人又長得實在好看。
上課時會穿白襯衫,偶爾在體院館遇到他,灰白色的運動沖鋒衣,在場館角落打網球,有同學拍過他的運動照,在物院學生群裡流傳過不短時間。
這幾天最高氣溫都有三十八九度,站在這裡程輕黎熱得想吞冰塊,她擡手,再次蹭汗,上衣下擺因為揚手的動作被帶上去了一點。
蔣司修現在看着她這樣有點頭疼:“不能去酒吧。”
“為什麼呀,”程輕黎望過來,眼神單純,“大家都去。”
蔣司修看着她:“爸媽知道嗎?”
“不知道,”程輕黎低眸,踢腳邊的石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跟爸媽說呗。”
蔣司修正要再說話,手機震了震,他低頭看了眼,走到一旁接電話。
陳和:“前兩天做的那批試件不能用,比實驗機器卡槽大一圈,唉,這幾個學生真的是,做東西一點不知道操心,毛毛糙糙的,還得是之前......”
簡單說了兩句,挂了電話再回身,程輕黎已經不在剛剛站的地方了。
往後一連三天,蔣司修還是泡在實驗室,因為手下幾個碩士的操作失誤,涉及的相關實驗進程往後推了兩天,不過好在不是什麼重要的實驗。
周五下午,小張拿着新出的報告刷卡進來,東西遞上去聽到蔣司修問:“淮大社團多嗎?”
張峰本科就在淮大,研究生考到了中科院,這半年都跟着蔣司修在淮大幫忙。
“多,”張峰道,“百年老校什麼都多,我剛上學那會兒聽說過,沒一百也得有八十個。”
蔣司修把報告單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往後翻了兩頁:“一般社團活動都去什麼地方?”
張峰正打算憑記憶報幾個學校周邊的燒烤攤和ktv,又聽蔣司修問:“會去酒吧嗎?”
張峰一愣,實話實說:“沒吧,一般社團女生也多,都不去那種地方。”
張峰離開後,蔣司修最後核對了一遍實驗數據,随後文件夾合上,去一旁水池邊洗手,再回來,用手機給程輕黎打了兩個電話。
不知道對方在忙什麼,沒接。
手機拿下來,轉而給她發了消息,但等了會兒,一樣的,也沒人回。
蔣司修手機放下,重新套了實驗手套,拿上本子走回實驗機器前,盯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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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溫蘭和蔣建河正在吃晚飯,忽聽玄關處傳來動靜,溫蘭停了停筷子,視線從電視屏幕上轉過去。
看到蔣司修一愣:“你怎麼回來了?”
蔣司修有一周多沒回家,兩口子也沒管過。
“學校沒事。”他手裡提的點心袋子放在玄關的架子上,換了鞋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