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有些意思了,說明對方在換魂前生活的環境可能非常和平又或者被家人保護得很好。蕭琏認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若真是被保護很好,對方應該更懵懂天真不太會具備看穿本質的能力,畢竟另外四女可是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對方卻覺自己才是恐懼的根源。這不是一般庶民背景出生者該有的敏銳,人看着并非天生聰穎者,通過後天學習而形成的認知更符合。
并非大家氏族出生,生活在平和無争的環境下,卻還能夠接受到較為良好的深度教學,大望有這樣的存在嗎?
蕭琏思忖了片刻,腦海中尋遍大望地圖甚至包括鄰國都沒有找到這樣的地方,換魂之事雖說剛發生不滿一月,但京中吳侍郎已與嚴小将軍達成和解,探子們早就将此事來龍去脈查得清清楚楚,此女來曆成迷。
不過這也并非什麼大事,等将此女收入麾下日後再仔細盤問也不遲,眼下需要先化解此女的警覺與防備才是。
蕭琏不希望收入麾下者懷有二心又或者有太多自己的想法,所以某些看似花裡胡哨的手段還是需要的,隻要摧毀其認知與意志,打斷其“脊梁”讓其隻能選擇依附,最後方才能調教出屬于自己最好的刀!
他朝壓制着白篙等人的黑衣人擺擺手,黑衣人瞬間會意,直接用布條堵住了三女的嘴,待四周無聲,他方才出聲道:
“宋姑娘。”
宋良宵聽到呼喚,下意識的看向蕭琏。
此時對方的瞳孔深處開始泛紅,好似有一道道的波紋蕩漾開來,漸漸的那點猩紅變得深邃,仿佛化不開的血潭。
凝視着血潭,宋良宵的眼神變得呆滞,蕭琏則右手輕輕撫摸着一直垂首跪在地上的萱草頭頂,仿佛在撫摸着一隻聽話的寵物,帶着些許憐憫道:
“豐收祭中被選為坤祭者,都乃被丢棄又或者家中已無親眷,無人養活的嬰孩,按理說她們早就該死亡,但氏族權貴将她們買下好吃好喝供養着,多給她們續上十餘年性命,她們的命早就不屬于她們自己,生死皆由買命者掌控,大望雖嚴禁活人祭,但亦有特殊情況,豐收祭便屬于此例,律法亦不會追責,屬于合法,所以絕不會有人替祭品告官伸冤鳴不平。但你與她們不同,你乃真正的受害者,被人逆天改命強制換魂,莫名其妙來此,渾渾噩噩不知為何所困,甚至連一腳踏入鬼門關都還茫然未知,着實令人于心不忍。所以我可以破個例,隻要宋姑娘點頭願意結締成為我的部下并為我所用,我便将姑娘救出這個牢籠,姑娘可願意?”
清朗的聲音循循善誘,如同清風拂過,意外的舒适,但神志混沌的宋良宵眉心緊皺,這些輕言細語并未能将她内心深處對蕭琏的恐懼消除,她渾身依舊在抗拒。
蕭琏微歎道:“其實我并非如你想象那般兇惡,隻不過這世間若想要好好活下去,免不得要做幾回惡人,要真是窮兇極惡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替你們打開春苑大門,放你們出來?我亦有我的難處,這些考驗也是為了讓你們能夠在這世道中更好的活下去罷了。宋姑娘你應該清楚,這些并非假話,無論你家鄉如何安逸平和,可現在你身處的是大望,雖說大環境也算是相對太平,但四處異獸出沒,前朝餘孽山賊土匪也不在少數,我敢斷言,就算當場放你離開,你在這裡亦活不過三日。而且……”
“宋姑娘,你不想回家嗎?”
宋良宵頓時渾身一顫,眼中浮現出了濃郁得化不開的難過。
蕭琏見罷,知曉自己這次是真的找到突破口,他繼續深誘道:“雖說移魂換魄是件不可思議的難事,但大望人才濟濟,我在朝中也有些地位,門路夠多,跟着我說不定有朝一日你還能找到回去的辦法,總好過飽含冤屈莫名其妙喪命于這異世吧?”
終于,宋良宵動了動唇,有些艱難道:“我真的還能夠再回家嗎?”
蕭琏點點頭:“自然,移魂換魄乃是南疆巫術,之後你替我做事,我可以派遣你到南疆,屆時你可以在那邊自行調查。要知道南疆距此約莫二十萬千裡,若無任何訓練或乘騎獸車,哪怕壯丁也都無法靠行走到達,更不用說宋姑娘乃一介弱女子,可能連十裡地都跑不出去。”
人一旦被戳中軟肋,若非大智慧大毅力之輩實在難以抗衡,更何況宋良宵此刻是完全在蕭琏的奇術掌控之下,對方可以懷柔亦可以強硬,選擇權根本就不在自己手上,于是她妥協了,放棄抵抗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渾身都輕松了起來,她貌似好像有些理解萱草之前的做法,不認同,但是她終于理解了……
“我,我該怎麼做?”
她聽見自己輕聲在問。
緊接着,蕭琏的氣勢是徒然一變,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跪下。”
隻是輕飄飄的一聲,宋良宵便身軀顫抖膝蓋一軟,重重朝着地面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