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孟拂雪人都走到玄關,下一步動作就是踩進運動鞋,然而又穿回拖鞋。
克裡斯覺得不妙,敏銳的軍警兩用犬後撤一步——但沒用,他從沒拿孟拂雪當過敵人,又或者說,他克裡斯·龐薩斯萬在上幽城高低是唯一亞智動物,無論政治面貌還是江湖地位,絕無可能被——
孟拂雪做了件早就想做的事,蹲下來兩隻手瘋狂在克裡斯頭上揉起來,再站起來轉頭就跑。好好好……克裡斯咽下一口濁氣,是,從品類上來講,馴化後的犬類很喜歡被人類撫摸,以及,他的确還蠻喜歡這個人類少年。但、但……
克裡斯在客廳踱步兩圈後,還是決定走到影像傳輸儀旁邊地上比較矮的一個小屏幕面前,那是白理深給他做的内網通訊裝置。
克裡斯喚醒屏幕,開始用爪子打字。他要給白理深發一則訊息過去,控訴孟拂雪的所作所為,并要求賠償,畢竟你是他監護人。
然而克裡斯飛快打完字點下發送後,發送失敗的代碼是“對方人格評估中”。
克裡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屏幕,人格評估是高程度改裝軍官每年都要做的檢查,他自己也要每年做亞智動物性評估。這項檢查是因為軍團軍官們因高度改裝,很多時候已經不需要進食、喝水、睡眠。他們常常不眠不休地工作或作戰,加上輔助在旁的仿生人們,後來逐漸有軍官逐漸認為自己是機器而非人類,所以每年都要進行人格評估。
人格評估少則兩天多則幾周,那不是說做幾個調查問卷就搞定的事情,改裝高達65%以上就要進行虛拟世界構築測評,像白理深,去年的評估持續了五天。
但,評估之前,要在職位上做标注,他畢竟是少将,不能忽然消失那麼多天,所以評估不會突然就開始。
而自己是他的搭檔軍犬,即便最近在警局做支援,不可能不告知。
克裡斯後退兩步,動了動耳朵,他聽見摩托車已經疾馳到街尾,是孟拂雪的車。
頭盔護目鏡和近視眼鏡之間還存在一片虛拟屏,通過眼球的視線傳感,孟拂雪在小屏幕上找到了加缪爾的聊天框。他身上沒有生物傳感,所以隻能發語音消息:“有空嗎?昨天聊的事情還作數嗎?什麼時候聊一下?”
加缪爾那邊秒回,也是一句語音:“哦——?你這麼快就想通了?我靠我哥果然猜中了,你這個人權衡一切的速度都特别快而且精準,你可以啊孟拂雪!”
他邊聽邊跟着導航拐彎,剛準備再發一條語音的時候,加缪爾直接撥了個通話過來。
孟拂雪蹙眉,他不太想分心,但還是接了。
“加缪爾。”
“你在哪兒呢?!就現在!”
“去N區礦場的路上,今天我沒空,明天吧。”
“你到礦場去做什麼,那兒都被炸平了。”加缪爾不解,“明天嗎?明天也行吧,今天我哥也沒空。明天再聯絡?”
“好。”
通話結束後,孟拂雪等紅燈的時間裡微微擡頭,透過兩層鏡片看着天。
昨夜那場雨下得驚天動地,可今天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天空沒有像鄰居卓先生說的“下漏了窟窿”,地上也沒有一滴殘留的雨水。
他今天穿了白理深的衣服,對他來講有些大,剛好蓋住腰包。
白理深的常服不多,都是簡單的款式,褲子也是,長了點兒,不過還好是束腳的,腰上系帶也是抽緊一點就行。
紅燈還亮着,孟拂雪有一下沒一下地搓着這件衣服的下擺邊緣。
求生欲啊求生欲,從未達到如此地步。
他回想着這一切,自己究竟是怎麼從“不想為了活下去而偷東西”而變成“我現在要不擇手段去搞到能源”。
礦場炸平了沒錯,可他還記得那個自己被白理深救出來的辦公室。那個時候情況緊急,且當時自己對這城市并不了解。
後來在W區獵殺仿生人時路過那些科研實驗室所在的街區,他才聽了那麼幾句話。
研究員們抱怨着能源不夠,說着議事廳小氣摳門。孟拂雪細想了想,能源真到“不夠”的時候,城市早就動亂了,自然,研究員有誇張成分,但他們依靠議事廳來分配能源應當是真。
于是他想起當初的礦場,那礦場是很怪的。
怪的點在于,當時他們因組合機械造物被困在那個地下辦公室裡時,那裡的電腦設備是舊時代造物,可阻止他們逃跑的封閉門,卻是當下最高級别的。機械科學類仿生人才能回答的問題——當時的NS33就無法回答源發指令而迫使他不得不掏出赤鴉短刀捅穿門鎖。
信号燈變綠,孟拂雪俯下身握住車把,腿收上來駛過十字路口。
“哥。”加缪爾回過頭,向推門進來的人甜甜笑起來,“他答應了,明天想跟我們聊一聊。”
“嗯,叫他今天過來吧,我事情處理好了。”
“今天不行欸,他去N區礦場了。”
“……”艾裡安停頓了下,又問,“他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