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死裡逃生,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幸存者們就被現實砸了一擊重拳。
他們十位,去掉自身這個人,穿進來的衣裳是每個人可憐巴巴僅有的财産——結果都沒了,不翼而飛。
其中還附帶了程序員的U盤和雙生子的家印戒指。
衣物不值幾個錢,但其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價值。如今丢了,給人的感覺很微妙,就好像那是他們和原生世界唯一的紐帶,而現在斷了。
自己的衣服丢了,别人的衣服還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心塞之餘,在場的五人心情複雜地看着與衆不同的三人。
作為幸存者中的“幸存者”,說不慶幸那是假的。收到周圍人的眼神,青年和中年男人按下各種小心思,避免自己露出明顯的高興模樣拉仇恨,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旁邊的黑發姑娘。
這事一出,後者那些個原本過于謹慎的行為頓時顯得十分妥帖。這讓二人對她有了個重新的認識,一個因此滿心敬佩,一個驚訝之餘也對其刮目相看。
褚知白站在樹蔭下,臉上沒什麼表情,跟早就未蔔先知到了一樣。她隻是看着村民的方向微微眯眼,似乎正在認真觀察着什麼。
按當前來看,自己算是險勝一小步,但這啥也不是。
褚知白心事重重。
博弈才剛剛開始,不到徹底逃出生天的那一刻,一切皆有可能。
比起他們三人,五人就沒這麼從容了。
人天生就對“損失”行為抱有強烈的排斥反應,比起獲得同等價值的東西,大家更害怕失去已有的物品。
這一現象也被稱之為“損失厭惡”。
撿到一百塊和丢掉一百塊相比,前者帶來的喜悅往往遠不及後者造成的沮喪。
因此,哪怕白嫖了無色人這邊的衣食住行,失去原有衣物這件事依舊讓幸存者們郁悶至極。
五人裹着白茫茫的衣物蔽體,困在這白茫茫的未知世界,被白茫茫的人包圍着……第一次覺得自己寄人籬下的處境十分不妙,就如浮萍那般,漂泊無依。
大家原本認為褚知白三人多少有點毛病,現在卻開始羨慕他們。
心裡邊不受控制地充斥着莫名的感覺,酸酸的,脹脹的,涼涼的,還有些無力。等他們意識到這是“惶恐”和“不安”時,一個念頭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腦海中:自己身上顔色太多了,是不是有些格格不入?
——算了,别瞎想了,趕緊養好身體為回家做準備吧,有句話不是叫“好事多磨”嗎?
轉瞬之間,這個剛冒頭的念頭就被他們徹底掐滅。
此刻,丢了物品的三人尤其煩躁。
無色人拿來的長袍寬大,且沒有口袋,為圖一時省事,他們就将東西留在了褲子口袋裡,想着反正到時候村民發現了會歸還給自己。
誰知就出了這茬事。
程序員站在樹旁長歎短噓,不停絞着手;雙生子中,個頭略高的弟弟憤憤踢着身邊老樹,一腳又一腳,做哥哥的也如喪考妣地闆着臉,默不作聲。
圓圓的、涼涼的樹葉随着男生的動作撲梭梭掉落,像紙錢似的撒得三人一頭一身。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氛圍很是壓抑。
“尊貴的客人們,我們懇求大家的幫助。”
清點完損失的村民找了過來,他們整整齊齊跟在村長身後,朝幸存者們深深拜了拜,态度如墳前上香般虔誠,齊聲請求道。
據說,昨夜闖進村來搞破壞的,是號食獸。它們長得奇奇怪怪,像一鍵随機生成的産物。
身子小,頭卻很大。
有羊的軀幹,卻長了張人的面龐。
牙齒鋒利如猛虎,爪子卻柔軟似猿猴。
外貌配置如此猙獰,叫起來的聲音卻是軟萌可欺的嘤嘤嘤。
這種動物愛好無它,唯一“吃”而已。
號食獸在飲食方面百無禁忌,瓜果谷物、肉蟲魚蝦……通通來者不拒,整急了木布棉毛也能啃上兩口,幾乎什麼都吞,跟長了銅胃鐵腸似的,飯量也驚人,仿佛肚子連着黑洞。
第一個發現異常的,是村裡的木匠。他到來時,號食獸早已不見蹤影。
木匠原準備在西南角新建個磨坊,欲參照糧倉的屋子尺寸。于是,在動工前,他特意起了個大早過來研究,哪曾想竟見到了這麼一副景象:屋子被啃得大洞小洞遍布,仿佛遭過炮火的轟擊,模樣好不凄慘。
看到幾乎被夷為平地的遺址,可憐的小老頭剛開始幾乎驚呆了,一度以為自己沒睡醒,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在村子裡邊跑邊哇哇嚷開。
存糧被洗劫一空,覓食成了當務之急。
無色人表示,他們一般通過三個途徑收集食物:
狩獵、采集和種植。
第一種走得最遠,最難最危險,潛在收獲也最豐富,但這對人的要求很高:
在未知的環境時刻警惕。
體力好,不懼長途跋涉。
動手有準頭,最好一擊攻中要害。
懂追蹤,不讓帶傷獵物僥幸逃脫。
記性好,别迷路。
力氣大,得扛戰利品回來不是?
……
種種條件實在苛刻,故而以往去的,都是村裡身強力壯的男人。
第二種活動範圍在離村不遠的區域,以尋找可食用的植物和果物為主。
缺點也很明顯:
費眼睛,長時間機械地重複幾個固定動作會讓人腰酸背痛……比第一種安全,但并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