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間車廂的布局又恢複成了簡陋的風格,不存在任何多餘的雜物。
去往下一個地方的門從他們剛進來那會兒就亮着綠燈,意味着這個車廂大概率沒有危險。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回,玻璃門左邊還有扇棕黃的木門。門上貼着金燦燦的“安全出口”四個大字,看着很是誘人。
室内正中央擺着張桌子,上面放了五人份的食物和水,以及一瓶顔色綠得奇怪的液體。
這遊戲有點良心,但不多。知道玩家需要補充體力,送來關懷的同時卻也能穩定發揮其勤儉持家的水平,每份吃食裡僅包含一盒125毫升的小盒狂崽牛奶,以及一顆鹌鹑蛋。
真的用心良苦,令人感動得要哭死。生怕玩家吃得太飽,消化時影響大腦思考,為此,連雞蛋都沒舍得放。
韓琵見此,簡直快熱淚盈眶了。
褚知白現在沒有時間概念,隻知道自己餓得眼睛快冒綠光。
“剩飯飽”的冷卻進度條隻走了大概十分之一的樣子,也就是六七個小時,加上逃跑路上花費的時間……粗粗估計下來,她至少也有一天多沒吃沒喝了。
在村裡的最後一夜,擔心影響行動,她晚餐沒敢多吃,搞得現在覺得自己能當場吃下一整頭牛。
兩口奶和半口蛋,屁用不頂,反倒更加勾起腸胃對食物的渴望。
黑發姑娘隐隐覺得,比起喪生于怪物口中,在那之前自己更可能直接先被餓死。
三人默契地沒動那瓶綠水和剩下兩份口糧,隻珍惜地品着屬于自己的食物。韓琵咂摸着嘴,吃完感覺更餓了。雖然嘴上不提,眼睛還是時不時地往另外的吃食上去瞟。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這兩份留給你們吧,本來我也沒出什麼力,全靠你們,”短裙女站起身走到棕黃色門前,“我打算走安全出口先出副本,說不定下個副本裡,吃的會豐盛點。”
“有沒有種可能,”褚知白面無表情潑冷水,“這個安全出口不一定是好東西?”
女生一愣,旋即很快又揮手笑着說:
“害,不要想得那麼悲觀啦。我玩過不少網遊,感覺現在這個遊戲除了需要我們真人上陣以外,和它們沒什麼不同:探索路上會有怪,通關結算拿到獎勵……中途退出任務的話,可能會額外再扣掉我點東西?不管了,反正背包裡的玩意兒也不值錢,拿走就拿走吧。”
“這個副本小氣吧啦的,很不劃算,”她搖頭,“我現在窮得叮當響,為了保暖,看看我現在穿成啥樣,秋褲配短裙,太尴尬了……得重新挑個好本。”
棕黃色的門被打開,露出藏在背後的一片漆黑。地上有條長長的發亮的箭頭,指向遠處,似乎在示意玩家跟着往那兒去。
短裙女留下句“有緣再見”後,阖上了門。見韓琵望着“安全出口”四字發呆,褚知白問他是不是也動了想走的心思。
後者頓時堅定地搖頭。
“我曉得我自己不是個聰明人,這種時候好好聽聰明人講話就可以了。你覺得這門不保險,肯定有你的道理,我當然是要唯大腿馬首是瞻的啦。”
這過于直白而又耿直的言論讓褚知白失笑。
“萬一我判斷錯了呢?這個出口實際上很安全,而你跟着我到下一扇門背後,反而遇到危險受了重傷、得不償失……”
醒來後的時間裡,她總是時不時會想,如果當初強行拉着大叔一道跳下去,一切都能不一樣了。
明明說好三個人一起逃出去、一個都不能少,他們二人卻食了言——盡管這并非出自本意。
逝者已逝,生者猶思。
望着黑發姑娘坦誠的雙眼,韓琵突然想到了之前對方在馬車上開玩笑時給自己的建議: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靈光一閃間,向來遲鈍的他這回莫名明白了其言後之意。
她不會主動要求自己跟随。
她不會拒絕自己的跟随。
她沒法保證萬無一失。
明明可以省去麻煩,直接和自己分道揚镳,根本用不着去多嘴來講這些。
明明可以把自己當成遇到危險時的擋箭牌……
回憶起方才對方不假思索擋在自己和槍口間的舉動,韓琵頗有觸動,也知曉黑發姑娘的顧慮。
自己先前開玩笑說求抱大腿,求罩,對方居然真的在認真對待這事。
眼前這個人,将溫柔很好地藏在冷漠之下,正硬邦邦地表達着其不着痕迹的關心。
嘴上說着“上了我的賊船你自作自受”,實際指的意思卻是“你考慮清楚了再跟着我畢竟我要為你的安危負責”。
想到這裡,青年心中一陣溫暖,他小心翼翼地思考着措辭。
“白白或許不知道,對我來說,有個人願意帶我、和我做朋友,是一件很高興很幸福的事情。我總是很迷茫,不知道該幹什麼……就連理發謀生,也是聽了鄰居建議去學的。”
“你很聰明很厲害,我相信你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