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同時消耗體力和精力,戰線拉得還長。如果真要滿打滿算地合計,相當于褚知白已經高強度運行了一天一夜。
她都懷疑在通關前,自己會不會就先因疲勞過度而猝死了。
黑發姑娘很快入睡,望着她眼下厚重的烏青,其餘人誰也沒忍心出聲打擾,各自發着呆,都沒注意到,縮角落裡的棒子一直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
在新的周目裡,褚知白的戰術包裡出現了一沓厚厚的資料,圖文并茂,詳細地講述了當時的具體情況,并附上了那次事故中遇難人員的信息和照片。
為穿過第一個“障”的大嘴花田做準備工作時期,第八小隊的隊長悄悄摸到她身邊。
男人告訴她說,下午的時候隊裡的弟兄們都被叫去開了個短會,知道了她的真實特殊身份,也記住了後面路上的諸多要點……最後,男人表示,大家都會竭力配合、保護她。
褚知白認真翻着資料,知道這一新變化是任長久和韓琵兩邊努力的成果,“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她戳戳手中的東西,問對方:“這些你們看過了嗎?”
“看過了,弟兄們都認真背下來了,上頭說你回來的時間不湊巧,這才特意又在包裡捎了一份。”
兩人說着話,沒察覺到身後不遠處有道怨毒的隐晦目光鎖定了他們。
準确地說,是鎖定了其中的女生。
那位從始至終沒被五人問過姓名的棒子玩家此刻躲在一顆沉睡的大嘴花背後,死死地盯着褚知白。
他終于停止了腹瀉反應,盡管身上還有些狼狽,仗着物品抽獎時開出來的衣服多,棒子換上了衣櫃裡最後一身幹淨衣服,勉強遮掩了氣味,沒有驚醒這些吃掉他兩次的魔鬼。
情緒如奔騰的野馬在血液裡流淌着,男人渾身上下每一寸骨肉都在慫恿着,喊道“讓她死,現在立刻馬上”。
這股念頭如此強烈,以至于令理智都險些按捺不住。
前兩個周目裡他錯過了太多信息,至少得先利用這個女人,讓她完整帶一遍路,再除之而後快。
棒子從瘋狂的恨意裡拉回思緒,如是盤算着,并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下一周目開局就把她推到大嘴花身邊讓花吃掉。
隊伍有條不紊地穿過區域。
注意到熟悉的“人員減一”現象沒有出現,褚知白不動聲色地快速朝棒子那瞟了一眼。
後者雖然仍裝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樣,但由于經驗不足演技不夠,眼神對比先前還是精神了不少。
見狀,褚知白心裡了然。在對方捕捉到自己的視線之前,她及時移開了眼。
這個意外的小插曲無傷大雅。想到後面的某個“障”的布置,女生人畜無害地笑了笑。
有完整攻略在手,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較之前快了不少,且更振奮人心的是,直到再次踏入有惡魔端坐的大廳時,都沒有人員傷亡。
無須多說,大家默契地候在骨堆旁,依次抱上一堆骸骨零件,頭也不回地踏入下一扇門。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除了自打進副本以來就餓到現在的棒子。
對正常人來說本就極具誘惑力的盛宴,作用在饑腸辘辘的棒子身上,效果無異于多倍暴擊。
食物的香氣像勾人的小手,和鼻子纏纏綿綿,撓得他心癢癢。原本就存在感不弱的饑餓感瞬間被放大了一萬倍。
棒子感覺胃裡面一陣火燒火燎,欲望與渴求遮蔽了他的雙眼,叫他眼裡隻有盤中的美味,而忽略了主位上的恐怖存在。
見觀察對象的目光逐漸迷離,步伐逐漸放緩,最終不受控制地被蠱惑至餐桌旁,褚知白嘴角揚起,示意其他人趕緊離開。
有人試圖拉棒子一把。
聽見“内鬼”二字後,那位隊員伸出去的手跟被燙着似的連忙收回。
盤子裡的冰冷薄肉片被溫暖的肉/體觸碰的那一刻,主位上,怪物平放着的左手猛地微微向上彈起,動作像掙脫了無形的鐐铐一樣。
粘有黑紅痕迹的手指緩緩上下活動了幾下,似乎在适應沉睡後的軀體。尖而長的指甲輕敲在桌面上,發出細微的“哒哒”動靜。
它醒來了。
棒子完全沒有發覺,他臉上洋溢着得以充饑和吃到肉的幸福笑容,沉醉在濃郁的香味之中。
第二片肉被放入口中時,怪物的右手也彈起,得到了釋放。
它慢慢拿起盤中的鋒利小刀,對着自己那張沒有五官的扁平面孔深深劃了下去。
一陣肉被切開的聲音後,怪物兩手慢悠悠地探向臉頰,就着那道未曾流血的口子使勁一撕,露出深藏在内的一個巨大的眼球。
它能看見了。
胸前的一對嘴流下涎水,發出猙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