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殿後的隊長不再停留,拉着同樣殿後欲一看究竟的褚知白消失在門後。
廳裡隻剩下正專心喝湯的棒子,以及他用後腦勺對着的、已經站起身的怪物。
……
第八小隊的凝聚力并沒有因為這一截小插曲受到影響,有資料輔助,這一回抵達大本營門口時,隊伍裡足足有三十多人存活,且無重傷者。
衆人趕在“護工抓捕逃跑病患”情節上演之前及時坐上電梯,直達負一層,各自尋找掩護物等了一會兒。
三副擔架被擡走後,職工休息室裡出現了大家喜聞樂見的無戰力空窗期情況。
當沖進去掃蕩的隊員結束任務時,留在外面望風順便清理救護車的同伴也完事了。
從這一刻起,這家醫院裡的異種殺一個少一個。
拔除流水線後,一行人來到上周目沒機會涉足的四樓。某個隊員下意識看了看表,時間過去了連二十分鐘都不到。
士氣大漲的衆人忐忑又亢奮,紛紛做好了闖刀山火海的準備,待推開面前虛掩着的住院區大門,他們被門背後的景象驚呆了。
四樓猶如被廢棄的爛尾樓,整層居然是通的。
除了充當建築外圍的一圈牆體和天花闆上用來照明的白熾燈,這裡頭什麼家具和設施都沒有。
安置了病患的推床橫七豎八地停放着,雜亂無章且數量密集,像漂在池塘裡擠做一堆的落葉。叫人乍一看聯想到春運,然後才意識到這簡直是活生生的大型黑診所非法行醫現場。
這裡頭,斷手斷腳的,剛開完刀的,精神有問題的,皮膚狀态不健康的……所有科目的病患,病情嚴重程度從輕微到緻命,都被一股腦塞在了一起。沒有配備相應的醫療設施監護,它們隻是聽天由命地躺着,全靠數量有限的、在夾縫中艱難穿行的護工假模假樣地“照顧”幾下。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演的,這個景象還是很令人震撼。
遠遠望過去,異種們并排躺着的樣子就像不标準流水線上産出的不合格殘次品,整個場面胡鬧又荒謬。
胡子男隻覺得沒眼看,真情實意地怒了:“侮辱誰呢這是,模仿的什麼東西,咱們言仁從來都不是這種鬼樣子。”
胡子男是土生土長的A城本地人,異象發生後,他不願離開這片土地,便竭盡全力想辦法轉入了特别行動部,後面一直沖在捍衛家鄉的第一線。
“言仁”是A城最大的一家醫院,曆史悠久聲名在外,各方面表現都佳,甚至吸引了不少外地人遠道而來求醫。凡是A城人,就沒有不得到過它的照料的。
因此,異象出現初期,得知整個“言仁”都陷入某個異象區從此消失後,所有A城人都痛心疾首,像失去了家人一樣難受。
盡管一切都物是人非,從踏入這家醫院的第一刻起,男人就認出來了,這正如下午拿到的資料上所說那樣,是失蹤的“言仁”!
“但四樓不應該是這樣的,牆壁刷的是毛綠色的油漆,地闆則是蔻梢綠的,往上還應該有好幾層樓……”
胡子男惋惜地望着灰秃秃的水泥牆,和不了解實情的隊友碎碎念着資料上或沒有或有的細節。
牆壁和地闆顔色的名稱他記得特别牢,因為當初來這裡的時候妻子覺得這樣搭配很好看,想在家裡照着樣子刷一套,他為此特意去前台問了一嘴。
前台的護士自然是不知道這種細節的,但她将這個疑問轉達給了醫院方。
訴求流傳了内部的幾個部門之後,終于有知情人聯系上了當初負責裝修的施工團隊,為胡子男要來了答案。
接到反饋時,後者簡直受寵若驚。
言仁向來如此有人情味,這也是為什麼人們如此愛戴它。
第八小隊的成員邊說邊在病患的海洋中艱難穿梭着,大家不知道自己具體能在這裡幹什麼,還是秉着一貫的行動習慣,先仔細勘查現場再做決定。
所幸,一是這裡護工數量不多,二是它們忙着完成所扮演角色的工作内容、自顧不暇,并沒有來襲擊大家。
作戰員們很欣賞這種合時宜的敬業。
病患們眼神空洞地躺着望天,嘴裡發出沒有語調感情的呻/吟,僵硬地喊着痛和道謝醫生。它們像沒被注入靈魂的傀儡,隻是在衆人經過時偶爾骨碌碌轉一轉眼球,以此作為反應。
“隊長,褚……姐,你們看那個異種。”
某名隊員小聲招呼二人。
在對褚知白的稱謂上,他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叫“姐”,盡管對方比自己小。
這個字眼不是僅僅用來體現年齡的,還可以表示一種态度。
對方指的是遠處位于三點鐘方向牆邊的一位“病患”,染着粉色頭發,脖頸上刺了荊棘紋身……酷炫的造型配合着其立體的五官,使得整體外表十分優越,也在一衆長得歪瓜裂棗的異種中尤其醒目和突出。
不用說話人道明,大家都明白了他想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