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第八小隊的成員都認真背過資料，知道這個異種的外在模樣像極了言仁醫院遇難名單上排在第四十六号的那位樂隊主唱。

豈止是像，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甚至還保留着她失聯那天的打扮。

這場相逢若是放在兩年前，一定會讓大家因成功解救失蹤者而歡呼雀躍，可眼下，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第八小隊謹慎地靠近對方，成員的眼裡都流露出深深的忌憚。

“宋曉詩？”

隊長輕喚這位主唱的名字。

意料之中，沒得到任何反應。

宋曉詩瞪大了眼靠牆坐在推床上，眉頭要皺不皺的，表情僵硬。要不是那雙時不時眨着的眼表明了其活物身份外，大家幾乎要以為這是具逼真精良的蠟像。

手臂長的青年離她最近，見狀便壯着膽子去探她的鼻息，手伸至半空時，他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

疑惑中，青年又摸了一遍，甚至順藤摸瓜地用手勾勒出了這個隐形存在的大緻樣貌。

那是根管子一樣的東西，末端沒入宋曉詩的後腦勺，一直通到天花闆上。

另外幾個靠得近的隊友學他的樣子，對着宋曉詩周圍的空氣一陣亂掏亂摸，還真發現了另外三根管子。

它們都無一例外，末端深深地插入了宋曉詩的頭顱中。

大家正思考着該如何處理眼前這位“失蹤”人員、她有沒有被救回來的機會，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語氣不容置喙地堅定：

“銷毀。”

這個詞一般用來形容物品，不用在人身上。

發現無數道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并沒有明顯的驚訝錯愕之情，褚知白知道大家都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隻是不忍心，于是簡要講述了研究部那邊二周目發生的“果凍怪襲擊”事件。

“其實你們心裡也清楚，兩年了，這人大概率早就隻剩一具殼子了，留下後她即便醒來，也和那位被感染、寄生和操控的教授一樣，隻是個披着人皮的異種。”

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法，這是必要的取舍，不能因為一時的憐憫而妨害到整個大局。

隊長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朝宋曉詩舉起了刀。

像被戳漏氣的氣球，後者在衆目睽睽之下原地幹癟了下去，很快床上就隻留下了堆衣物和張人形的皮。

然而，位于人皮的最頂端，那顆頭顱依舊鮮活、圓潤，栩栩如生。

試圖拔出看不見的管子無果，長手臂的青年小聲說了句“抱歉”，随後對準那雙眼睛用力紮了下去。

刀尖順勢刺到了腦部，顯然破壞了内在的什麼體系，于是頭顱也很快不科學地癟了下去。

刀拔出來後，口子處流出一大灘淺黃色的液體。

“宋曉詩”的發現給了小隊新的行動方向。

雖然不确定其腦袋裡插的是什麼東西，又和醫院裡的一切有什麼關系，褚知白憑直覺覺得，“巢”既然把她藏在“人海”裡，其在前者那裡的地位一定非比尋常。

于是，三十多号人拆成了六批，分散在醫院各處，試圖找到更多的兩年前的“遇難人員”遺體并将它們銷毀。

對講機裡陸陸續續傳來隊員們“有新發現”的彙報，此起彼伏，在搜索期間，醫院裡前後迎來了另外七支隊伍。

新來的戰士沒有背資料，認不出目标。于是，大家仗着戰友多，采取了最樸素的處理方式：

異種見一個殺一個。

順理成章地，他們被當做“醫鬧”人員，和氣急敗壞趕來增援的醫生、護工等異種大打出手。兩方人馬在各種追逐戰和拉扯中從大廳打到手術室，又從手術室波及到配藥房，後又轉移至太平間。

太平間質量堪憂材料拉胯的設施在厮殺中遭殃，掉出了存放在裡面的十來具遺體，個個都是失蹤名單上的人。

……

盡管每個人都很努力，時間依舊不夠，褚知白又一次以化成血水收場。

和夥伴們再度相聚時，李平安等人表現得都很不安。隻剩下最後一次嘗試機會了，誰也不想死。但看着渾身上下寫滿了“疲倦”二字的褚知白，他們也不忍心再施加無用的壓力。

黑發姑娘實打實死了四次，是最苦的那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