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戰場在記錄庫裡的編号是多少?”伊斯面對林楚決的問題先是沉默,然後收住前一秒漫不經心的笑意,故作輕松地開口問道。
她沒有表露出任何吃驚的表情,但她刨根問底的态度已經說明她對此的上心程度。
“它沒有編号,也許也不會再有人能進去第二次。和上次徐迢和您彙報的一樣,是個外來信息入侵構造的戰場……”林楚決回答。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其他人,如此了解你的過往。”
“你為什麼笃定,這些東西是就是我的過往,你在紀年曆史上有看到過一星半點的記錄嗎?”
“我就是因為沒有找到任何記錄,才想和您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林楚決皺眉問道。
“在那個年代,擺在明面上的權力鬥争非常常見,你大可不必覺得奇怪。”伊斯沒有正眼看他,而是低頭拉開上鎖的抽屜。
“我看到你在決鬥台上輸了,可……”
可你還是赢了,你現在是十二位太空城掌權者之首,是全人類的伊斯将軍。
但林楚決這些話根本來不及說,就被伊斯插話打斷。
“成為領導者的不一定是決鬥台上的勝者,戰鬥力隻是考核的一個小項目而已。”她直接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就好像林楚決問的問題本就弱智。
林楚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論會議還是私下談話,伊斯和任何人的周旋就沒有輸過。
一般到對方啞口無言的時候,伊斯就會伸手送客,可是今天她卻想要和林楚決說更多。
伊斯把一本黑色筆記本打開,嘴裡輕輕感慨:“權力布局就像一場牌局,隻不過對手不和你面對面坐着罷了。”
接着她手指一撚,将其中兩張牌舉了起來。
“我手上有一張紅joker和一張黑joker,正如大多數人所期待的那樣,這張王牌我打算先交于你,但忠誠輔佐你的黑joker到底誰當我還在觀望。”伊斯一邊說一邊随意地雙手環抱,然後身體向後輕挨在桌沿上,語氣輕松到好像真的隻是在說一副撲克牌。
林楚決莫名覺得伊斯的話刺耳,于是欲言又止皺起眉頭。
“你認為誰能留在最後永遠陪你?徐迢嗎?”伊斯根本沒留意林楚決的情緒變化,最後開玩笑地一攤手。
“我沒有想問您關于權力布局的任何事,也沒想過我是你手上早早确定下來的所謂王牌。”林楚決無法掩蓋自己的無奈。
“我來這隻是想問清楚,當年到底是誰傷害了你。模拟戰場投影出的你為什麼要對我說愛我的眼睛……”
“我愛你的一切我的孩子。”伊斯笑着說,那是她身上少有的溫情。
但因為溫情出現的次數是在太少,所以總讓人心生忌憚。
“但我的眼睛是别人的眼睛。”林楚決直接打斷伊斯的話。
“你愛的是給予我眼睛的人嗎?他是誰?”
“你想多了林楚決。”伊斯的語氣裡好像隐約藏着刺。
“除了你以外,我不對任何一個獨立的人負責,所以不存在你所謂【到底愛誰】的問題。你的眼睛确實是别人的,但因為這雙眼睛在你的身上,才會在我的世界裡變得獨一無二。”伊斯接過話來。
“你不必在乎自己的過去,更不必在乎誰對你說了什麼,你隻需要知道,你的目标是成為人類未來的舉燈人,任何擾亂你心智的事兒,都是對你不懷好意。”
林楚決感覺到伊斯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無法強迫上位者說她不想說的話。
“母親……您好像不明白……”
伊斯臉上的神情突然頓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裡,林楚決幾乎沒有叫過自己母親,無法逾越的層級讓他們的關系始終區别于普通母子。
可這一次,林楚決是真的看到了太多自己難以理解的東西,而伊斯的每一次表态都在刷新林楚決從前的認知,讓他不得不思緒洶湧。
“您口口聲聲對我說的都隻有權力、義務、責任……然後用反常的話術回避我的疑問,您好像不明白我到底為什麼要站在這裡。”林楚決的聲音甚至開始有些顫抖。
人人都認為林楚決擁有最幸運的出身,他來到這裡就自帶最偏心的特權與世人最滿溢的期盼。
可無人在意過——林楚決從來都是孤獨的。
從小到大他隻是擁有如同令牌如同标志一般的将軍養母,從來沒有擁有過一次最普通卻最貼近心靈的母愛。
“是因為有人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傷害過您,所以您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表面慈愛,實際内心暴戾的樣子嗎?”林楚決的聲音頓了頓。
“你說什麼?”伊斯眉頭緊鎖。
“引發凡塔斯太空城爆炸的火焰TA—400來自領航者太空城,它是一種未公開武器,沒有您的授意,我想不可能有人能把這種火藥帶出去。”
“還有對瑟拉芬娜等人的圍剿、對徐迢的利用……”林楚決說着說着倒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您曾經不是這個樣子的……您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