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居然癡心妄想想求娶公主殿下!!”
貴妃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凝視着秋霞,“你說的可當真?”
“千真萬确啊娘娘——!”秋霞上前扶住了貴妃的手,怕她站不穩,“娘娘——雖說他們沒有明說要求娶哪位公主,可是誰人不知,如今适齡且未婚嫁的公主隻有玉公主了呀!”
貴妃何嘗不知呢?!
依她多年了解皇帝的性子,如果嫁一位公主便能安撫女真部族的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照着對方的要求去做,根本不需要考慮别的。
何況宋玉對皇帝而言,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他甚至連猶豫一會兒的功夫都不需要。
她的母家王家更不會阻攔,一是能博得好名聲,二是能除去潛在的威脅。
隻有她王昭華會在意自己的親生女兒。
然而宮殿牆角下,早已走遠的宋玉根本沒離開,趴在那裡偷聽到貴妃和心腹的談話,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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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
長公主在顧府遲遲等不到宋妤竹回府,便派侍衛來接她回去。
好巧不巧正撞見了兩人親密地同乘一馬回到馬場,侍衛們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宋妤竹動作利落地下了馬,一想到母親得知了這事估計又要唠叨,不由分說地威脅道:“方才無論你們見到了什麼,統統給我忘掉!要是讓我知道,誰多嘴告訴了長公主殿下,我看他的舌頭是不想要了,我也不介意幫他一把!”
“清楚了嗎?!”她大聲喝道。
“是!”
顧立剛吩咐完馬場的人,明日找回宋妤竹丢失的駿馬,回來時便聽到宋妤竹這番威脅人的話。
顧立無言:“……”
宋妤竹說完後,總覺得哪裡都奇怪。
就好像……
和人偷情之後,不小心被人發現,惱羞成怒了,恐吓别人不準偷偷說出去,不然要他好看。
宋妤竹:“……”
為自己的腦補感到震驚。
回到顧府,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互相心有靈犀沒有交流,回到各自的院子。
但兩人孤男寡女在馬場待到入夜才回來。
這足以引起長公主的不滿。
宋妤竹聽完母親的話後,内心暗自慶幸:幸好她發現得及時,管住了侍衛們的嘴,不然今晚誰也别想睡了。
“小竹,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
宋樂陽見宋妤竹滿不在乎的樣子就來氣,一再強調道:“你與顧立如今是繼兄妹,不比從前的關系,當然了即使是友人,男女之間還是要少往來才好,這樣才不會被人說閑話。”
“母親你都說了顧立是我兄長。”宋妤竹深感無奈,“既然是我兄長,同妹妹一起去踏青也沒什麼,咱們也管不住他人的嘴啊。”
宋樂陽瞪了宋妤竹一眼,反問道:“你要是真把他當兄長,我還就不用操這個心。”
“母親你說什麼胡話呢?”宋妤竹小聲嘟囔道。
“這些年我為你相看的對象,沒有幾十個,也有上百個了吧。”
宋樂陽開始翻舊賬:“崔家嫡子上門求親,你嫌他瘦弱,不堪一擊;萬家将軍嫡子倒是不弱,你卻嫌他相貌粗鄙,肥頭大耳;李家嫡子倒是符合你要求,你卻嫌他寫得一手醜字。”
“就說前些日子,秦國公夫人名義上是辦賞花宴,實際是為她的嫡幼子選妻。我親自逮着你去了宴會,你同國公夫人交談甚歡,但輪到秦小公子同你說話了,你卻連敷衍一下都懶得敷衍,說人家長得醜,你不願委屈自己!”
宋樂陽就差沒說女兒是要上天呐,這世上哪裡能找到相貌上等、能文能武、品行極佳的夫君。
直到婚後,她見到了丈夫的兒子顧立。
那模樣真真長到她女兒心上了,單論俊美的相貌就能秒殺衆多相看的對象,她一看就知女兒喜歡這一款。
可惜,顧立已經成了宋妤竹的繼兄。
兩人雖沒有血緣關系,但卻釘上了兄妹的名頭。
萬一兩人有意,有違綱常倫理不說,一旦傳出去就會變成“繼妹蓄意勾引繼兄”、“繼妹不知檢點爬上繼兄的床”等等什麼難聽的話都會有。
這世道對女子總是要苛刻些,對男子總是包容些。
宋樂陽無力改變,隻能趁女兒還未深陷,趕緊勸她懸崖勒馬。
“小竹,母親不會害你的。”宋樂陽苦口婆心勸道,“你現在還年輕,趁早嫁人,生兒育女那關也會好過些,這輩子有個知心人在身邊不好嗎?”
“那母親你知道嗎?如果我嫁人,我這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十二歲那年,因賊人圍剿刺殺皇帝,父親斷後,讓人帶皇帝突出重圍,自己卻永遠留在那座山上。
同年,宋妤竹在皇帝的幫助下,接管了一團亂的陸家莊,往後幾年将陸家莊發展壯大,将皇帝私産,靖京最大的酒樓打理好……
這些年,她沒有一日敢歇下。
倘若她要嫁人,身為宋家人,斷斷不可能嫁給一個無名小卒,必定是與世家聯姻,就如同她的母親長公主當年為了皇帝帝位坐得安穩,為了收攏陸家莊的勢力,就嫁給了她的父親。
嫁入世家,冠上夫姓,屬于宋家的東西将會全權收回了,無論是陸家莊的一切,還是辛苦多年打理的酒樓,統統與她無關了。
此後一腳踏入内宅,相夫教子,後半生困在小小的院中,與妾室鬥智鬥勇,為博夫君的一點寵愛而終日苦惱。
——當初害怕宋衍之對她下情蠱,也是害怕自己會不可控制、心甘情願嫁給宋衍之為妻。
如果那樣的話,她多年的努力将會化為灰燼,手中權利盡數拱手相讓。
幸好有顧立奮不顧身來救她。
宋妤竹說:“母親,你就忍心,我過着那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嗎?”
宋樂陽終于無話可勸了,因為事實本就是如此。
沉默了半響,她還是堅持道:“…母親會為你找個稱心如意的郎君,你放心。”
這下輪到宋妤竹無話可說了。
兩人對坐着,氣氛沉悶,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顧清朝進來時,就瞧見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