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竹行至禦道上,吩咐陸二:“謀害皇嗣罪名不小,行宮裡事關人員牽涉甚廣,一個個押下去好好審查一番。”
“少主放心。”陸二跟在她身後,誠懇道:“陛下将此事全權交給顧大人,就算沒有少主您吩咐,弟兄們也随時聽候顧大人差遣。”
宋妤竹滿意地點了點頭,緊接着面見皇帝。
她還未行至屋内,便聽見皇帝迫不及待問:“小甯睡下了?可有受驚?”
宋妤竹笑着打趣,話裡意有所指:“放心吧,皇舅舅。小家夥膽大得很,還說我不可再魯莽,他是男子漢得保護我呢。”
“這臭小子。”宋允罵道,眼裡卻含着笑意,“朕養他養到這麼大,天天操碎了心,也不見體諒我幾分。”
“陛下。”宋妤竹突然朝皇帝行了大禮,低下頭垂至地面:“妤竹自作主張将令牌交予顧暨白救皇孫,還望陛下恕罪。”
令牌是皇帝私自賜給宋妤竹,旁人不知,表面上她擁有令牌,但實際上她沒有支配的權利。
重來一世,她不會像前世那般傻傻地自以為了。
皇帝坐于上首:“你何罪之有?朕将令牌交給你,自是相信你能在危急關頭護着朕,護着皇孫。隻是令牌至關重要,下回萬萬不可交給他人了。”
“妤竹謹遵陛下教誨。”
“換做别人,妤竹就算付出性命也不敢交出來。但那日見到顧大人單槍匹馬,要闖出宮去營救小躍,我中了迷藥,心裡實在是擔心,才急急攔下他,就怕慢一步小躍被人抓走了。”
“皇舅舅,背後人勢力過大,随從衆多,若是顧大人隻身一人去,我真怕小躍多遭幾分罪啊。”
宋妤竹極力解釋,試圖打破皇帝心裡對她的芥蒂。
若是她不來請罪,皇帝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多說一句什麼,畢竟宋甯躍被成功救下了。
——卻難免會在心裡生出些嫌隙。
皇帝聽完長長歎了口氣,“朕這些年太過仁慈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為安安穩穩度日便算了,誰知卻助長了背後的勢力,手都伸到朕身邊來了!”
宋妤竹仍舊跪在地,默默沒有答話。
沉默半響,皇帝才回過神來,讓高公公扶她起身。
她知道,此事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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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了皇帝些許時辰,出來時太陽已落下,天邊炊煙袅袅升起。
該用晚膳了,不知顧暨白如何了?
宋妤竹踏過高高的門檻,靜伫立在宮門邊,偏過頭望向右邊深長的禦道。
那是從宮外回來面聖的必經之路。
顧立處理完事情,必定是要第一時間向皇帝禀報。
秋風漸起,吹散了路面聚集在一起的落葉,蕭瑟寂寥。
風走了,卻帶來了心心念念的人。
“顧暨白——!”
宋妤竹眼裡閃着光,瞧着顧立仿佛從天邊降落而來一般,臉上抑制不住的歡喜。
顧立身後帶着一隊禁軍,加快腳步走到宋妤竹身邊,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皺了皺眉,“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我這不是要回去了嗎,正巧碰到你回來。”
宋妤竹上下打量着他,問:“你受傷了嗎?”
“無事。”
“你每次都這樣說。”宋妤竹抱怨道。
但礙于顧立身後還跟着不少人,就沒上前仔細察看一番。
“那個吹笛子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是找到了,他當面自殺了。”
宋妤竹吃驚道:“自殺?怎麼可能。”
她記得前世找到人時,那人不過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被逼無奈才幹這種該當死罪的事。
甚至無須嚴刑拷打,那人立刻跪地求饒了,差一點就全招了。
怎麼會自殺呢?
“此事十分蹊跷,過後再同你細說。”
顧立怕她要等自己一起回去,囑咐道:“我去回禀陛下,不知要待到幾時,你先回去休息吧,。”
宋妤竹既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是道:“去吧。”
顧立朝她輕點頭,就差走後,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等到他出來時,天色已昏暗,才一擡眼就見到她站在門邊等候。
“不是讓你先走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頗為不悅。
宋妤竹充耳不聞,機靈地轉移了話題:“還有尋到其他線索嗎?”
顧立不贊成望了她一眼,又搖了搖頭回應,“不曾,林子裡一切都被銷毀得幹淨,暫時還找不出。”
定睛一看她臉上明顯疲憊的神色,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為什麼不先回去休息?”
宋妤竹沉默得摸了摸鼻子,這話題是轉不了一點啊。
“折騰了兩日,你的身體會吃不消。”
“還行……”吧。
話音未落,隻見她腳步踉跄了一下,身子搖搖晃晃,眼看着要摔下去了。
顧立餘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見此眼疾手快兩手扶住她的肩膀。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又許久沒有活動身子,剛邁開幾步不覺有什麼。
可下一秒,便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世界跟着動蕩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