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進村,一路吹吹打打,村裡人都圍上來看新娘,蓋着蓋頭也看不出來啥,但湊個熱鬧也是好的。
到了家門口,時勤在陣陣嬉鬧聲中背起自家媳婦進門,他寬闊的肩背背起他從此以後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時勤把新娘背進新房,關上房門,也把看熱鬧的人都關在了門外。
門外親朋好友喧鬧着調笑着。
此時,時家已經在院内院外都置上了桌椅,桌上陸陸續續上滿了菜,笑嚷着大家可以上座了。
撲面的飯香讓新房門口的人群一哄而散。
新房恢複了安靜。
時勤拿起旁邊的秤杆,挑起紅蓋頭,入眼便是一張白皙紅潤的臉。
他盯着自己迎進門的姑娘,也有些羞澀,開口叫了一聲媳婦,張芬芬平日很是爽利,今天也滿臉紅雲不好意思擡頭,隻小聲的應了一聲。
不大聲的一聲嗯,讓時勤開心的憨笑着,要是此時時老太看見大孫子的模樣,必然得笑罵一聲出息。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和起哄聲:“勤哥,出來喝酒呀,大白天的可别忙着洞房啊!”
聽得新婚小兩口更是羞澀不已。
時勤溫聲說:“媳婦,你先待會兒,我出去敬酒了。”
張芬芬應道:“嗯。”
彼此之間又是一陣如蜜般的眼神交纏。
等時勤推開門,門外已經吃的熱火朝天了。
冬天就是蘿蔔白菜多,大盆的豬肉炖白菜,蘿蔔炖雞肉算是兩個硬菜了,都是一盆一盆的上的,菜雖然多,但肉也給的潑辣,整個碗裡那是真的能人均分到幾塊肉的程度,再加上一大盆雞湯,粟麥餅管夠,大夥吃的滿嘴流油。
棉兒端着一碗雞湯面條從廚房走出來,敲了敲時勤的房門:“大嫂,大哥讓我來給你送午飯。”
門内并沒有很快應答,稍愣了一瞬,然後才傳出一聲溫和的回應:“進來吧。”
棉兒端着面進去笑着說:“大嫂,我是棉兒。”
張芬芬看着這小姑娘猜測應該是二叔家的三妹妹。
家裡還有個二妹妹是三叔家的,不過聽說應征走了,外邊都傳是時家不舍得家裡的男兒,推了女郎去替征。
但是結親之前,她娘細緻打聽了一下說給她聽,她覺得也許有别的原因。
畢竟從和時家說親以來,從待人接物上都挑不出錯的,而且前段時間這個二妹妹還往家寄過一些銀錢,附近的人都知道,若是二妹妹心裡有怨氣,應該不會記挂家裡。
關于時遇往家寄錢這個事,是時老太刻意宣傳出去的,隻說二孫女差事辦的好,得了貴人賞銀,托同鄉給家裡寄了一點銀錢,知道的人也不會想着能有多少。
時老太當時已經有意要給大孫子時勤說親,覺得接下來會有很多用錢的地方,家裡面能拿出來錢用總得有個由頭。
當然也可以說是家裡其他人賺的,但錢本就是遇丫頭寄來的,該是她的功勞誰也不能昧下。
雖說都是一家人,遇丫頭寄來錢時也說了要孝敬爺奶,貼補家用。二孫女不計較,她這個當奶奶的計較,一是一,二是二,家裡人用了遇丫頭寄來的銀子,就得知她的情。
不光家裡人要明白用的是遇丫頭的錢,外邊的人也得明白她二孫女那是個好姑娘,等将來能回家了,雖說年齡可能大了,但也能說門好親事。
不過人言可畏,外邊對這事說什麼的都有,有說時家不地道的,推了女郎出去應征還讓往家裡寄銀子,也有說時家好運氣,得了這麼一個孝順的好孫女的等等。
但不管衆人如何說也都暗自覺得有些酸,畢竟人家家确實得了真金白銀,這不,立馬就又是說親又是翻修房子的一頓折騰。
所以時家這點錢還是有很多人都在念叨的,張芬芬家裡人能打聽出來也不奇怪。
進門的姑娘臉蛋圓圓的,一笑就露出兩顆小虎牙,天生就長了一雙笑眼,讓人一眼看過去頗覺得親切。
張芬芬問:“可是三妹妹?”
時棉很是驚喜:“大嫂知道我?”
張芬芬笑:“聽說過。”
時棉聽得更開心了,大嫂竟然知道她,嘻嘻。
小姑娘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任務,對張芬芬狹促一笑:“差點忘了,嘿嘿,大嫂,這是大哥讓我給你端的雞湯面,他怕你餓着,還讓我給你卧個荷包蛋呢!好香的!大哥好疼大嫂!”
一句話把新娘子弄得臉紅不已,接過雞湯面小口吃起來,面勁道爽滑,雞湯鮮美,荷包蛋也圓潤好看,吃的張芬芬心裡甜甜的。
門内有人幸福甜蜜,門外就有人作妖矯情。
今天是時勤的大喜日子,作為親姐姐,時牡丹自然是要出席的。
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挺着大肚子看着讓人膽戰心驚的,旁邊坐着的是她夫君張同,他的臉上有些隐隐的不耐煩。
距離他們成親已經過去五個月了,時牡丹沒成親之前溫柔小意,體貼入微,成親之後他卻發現她完全不是這樣的。
讓她幫忙幹點活,她就抱着肚子哭,每天都要吃雞蛋,做點肉菜她一個人能把肉都挑完,奶奶說她兩句她就能和奶奶吵的不可開交,家裡整天亂糟糟的,他覺得煩。
有時候他也在想,如果當初他一直守着時遇,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時遇溫溫柔柔的,一定會是個好媳婦。
時牡丹看着張同盯着某處有些恍惚的神情,便知道他肯定是又在想時遇了。
他一定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