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硯柏去了鎮上較大的一家書肆,上次采購時聽人說這兒的書籍更為齊全,進了一看果真如此,排書的架子搭的有□□米高,需借助爬梯才能上去。
鬥篷與面紗将他容貌遮盡,一身黑衣穿梭在書架與人群中。他迅速找到自己想要的書籍,卻因行色匆匆撞上迎面而來的人。
“抱歉,失禮了……”沈硯柏伸手去撿散落的書,卻被那人正巧抓住。他擡眼一望有些詫異,這人正是府中傭人雙兒!
也不知雙兒認出他沒,沈硯柏隻慌得從她手中奪過書,給了掌櫃碎銀讓他不用找便急匆匆地走了。
回過神來的雙兒還在納罕,方才那人怎身形與沈公子那般相似。
暖陽高照,漁夫破開薄冰劃着船,離市集之處越來越遠。莫約一柱香時間,泛舟至湖中央。
蕭褚安掏出竹竿甩線,這魚兒便一個接着一個上鈎。不出一會兒,竹簍便收獲滿滿。
“褚安……你和姓沈那小子到底怎麼回事?!”
四周寂寥,隻能聽見風過山崗的輕嘯。
蕭褚安被這一句話問得無味,瞬間興緻都沒了。
“你們……!”柳文徽言頓,他看了看蕭褚安臉色,“褚安我不是擾你興,你歡喜、愛上誰都無妨!可就是他沈秋不行!”
蕭褚安有些震怒,他怒柳文徽跟了他這麼多年為什麼還不了解他,為了沈硯柏他連王府中的各色小倌都遣散了,難道看不出他蕭褚安也是有片真心想有個人安穩下來嗎?!
可随之而來的便是那兩個字将他重重扇醒,他怨怪柳文徽為什麼要讓他醒來,為什麼要讓他時時刻刻清楚地記起自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沈秋……這名字好久沒人提及了。他是沈秋,是前朝吏部尚書沈敬之子,是那個當初帶人彈劾王兄……不,當今天子而惹來殺禍的人!
蕭北塵要的不過是他歸順其意的表态,沈敬觸怒的是要即将褫奪王位要稱王的人,即便沒有他,他們一家亦不能苟活。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事情已經過了些年,可獨獨柳文徽拿這事提及他反駁不了半點,因為他為自己背上了真正的血債。
蕭褚安将活蹦亂跳的魚兒從鈎上拿下,隻淡淡對着他道,“文徽,我今年二十有三了。自去年那場病我愈發覺得身子不如從前了,你覺得我還能有幾年時光?沈家的債是我欠的,即便他恢複記憶了,要找我尋仇我也無話可說……”
柳文徽還欲說些什麼,蕭褚安便着人先鞭道,“文徽,我現下活一日就是賺一日。我不想費勁心思去想往後的事,那種事是無法預料的,更何妄我這人……”說罷,他苦澀笑了笑,緘默的話語不言自明。
柳文徽聽不下去了,他兩手握住蕭褚安肩膀将他轉過身,兩眼濃情難掩,“褚安,别說這種話!這麼多年不是都好好過來了?天子每月送的藥你可有按時吃?他當初不是答應過我們會替你尋治病延命的藥方?太醫院那邊總會有法子的!”
蕭褚安撇過臉,他現下真的承受不了柳文徽這般真心待他,更不知要以何回報。他隻輕輕推開他手,與他拉開距離,“文徽……不過就是這一兩年的事了。”
柳文徽難以接受,堂堂男兒竟光天日下的紅了眼眶,他不忍再去看蕭褚安,隻偏着頭望向遠處朦胧山崗。
漁夫看出雇主興緻不高,識趣兒地将船往回滑。木槳輕輕撥動,湖面波光粼粼,水下不時地有魚兒躍出。明明空氣那般清冽,景色那樣迷人,二人胸中卻似烏雲密布,不得喘息。
蕭褚安釣回的幾條鲈魚讓萍兒拿去清蒸了,又挑了條大小适宜的讓她拿去做魚羹。廚藝這種東西嘛,确實需要點天賦,蕭褚安決定往後都不會輕易下廚。
莫約申時,夕陽下沉,天色逐漸混黑起來。
蕭褚安回來就聽雙兒說沈硯柏在房中看書便沒有驚擾他,直至晚膳将至,他才往廂房走去。
他輕扣了扣房門便推門而入,也不知沈硯柏怎得手慌腳忙地打翻了桌案上的筆架,蕭褚安從地上拾掇起,發覺他一臉绯'紅。
“你……哪兒不舒服?”蕭褚安伸手貼試他額頭,有些擔憂。
沈硯柏聽罷臉紅更甚,眼睛眨了眨撇過頭,“許是房中看書太久悶着了。”
蕭褚安輕笑,照着他那紅撲撲的臉頰上香了口,“看什麼這麼入迷?雙兒說你在房中一下午都沒出門。”
沈硯柏吞了吞口水,一臉窘色“沒什麼……随便看些打發時間罷了。對了,你今日去湖中垂釣收貨如何?”
“頗豐。我讓萍兒拿去清蒸了,一起去嘗嘗?”
“好……”
蕭褚安讓萍兒又燒了幾道下酒菜,晚膳上不免就小酌了幾杯。倒也沒有醉得不省人事,他就是想借此機會黏着沈硯柏。
膳廳離正房不遠,也就一二百米的距離。蕭褚安偏得賴着讓沈硯柏背他,背上了又不老實地去吻'弄人耳廓。
沈硯柏被他吻得一陣心猿意馬,不住地掐着掌肉提醒自己清醒點,“今天垂釣和柳大人玩得開心嗎?”
蕭褚安聽罷一頓,彎起嘴角笑了,“你在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