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之際他仰天長嘯,哪怕用他的命去換蕭褚安的他也願意。
在梁詠的醫治下,蕭褚安很快便退去高熱。隻是這番醒來不似從前,憔悴不堪的氣色印證着他的身體狀況,也印證着梁詠所說。
早在蕭褚安昏迷當天,太恒便派人馬疾步南滇去尋決明子。可那老頭兒怪倔得很,說甚都不肯來。
現下蕭褚安已是這般,梁詠對此已是極盡所能。于是衆人協商,帶程安王殿下往西南下登門求醫。
翌日,尤長林為他們備足人馬幹糧。此次出行比當初簡裝從王府往江南西道來的要堂皇,考慮到蕭褚安的身體虛弱,馬車、備食、侍衛、太醫幾乎是以上次倍數随行。
一群人浩浩蕩蕩,在良駒地疾馳下,不出四日便抵達了南滇之境。
“有人嗎?有人在嗎?”
沈硯柏往院子裡喊,槐樹幹枝搭的半腰高圍欄能清晰看見裡面的茅屋開着門。他們按圖紙上路線走,一路打聽詢問趕至于此,應是不會錯的。
柳文徽沒了耐性,推開木門便往裡直入。誰知茅屋裡突然跳出個小孩兒,圓瞪雙眼厲聲質問,“你們是誰?!膽敢私自擅闖!”
沈硯柏問,“這裡可是決明子老人家所住之處?”
小孩哼了一聲,抻頭望着院外一群人,警惕道,“你們是誰?找我師父何事?”
沈硯柏道,“麻煩你通告下尊師,還望他能救人一命。”
“來者何人?”
“幽州程安……”
柳文徽打住他,回道“我家公子名喚蕭程安。早就聽聞尊師醫技名揚,還望童子幫一幫忙。”
沈硯柏看他一眼,不知他為何要為褚安化名,但他既是做了,應是有自己的道理。
小孩繞着二人轉了圈,“你們等着……”說罷便掉頭往屋裡跑。
不出一會兒,小孩便出來了,他隻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回吧,我師父說他不醫你們。”
還來不及欣喜便被倒澆一盆涼水,沈硯柏驚問,嗓子都急破了音,“為何不救?!”
小孩指了指天,此刻午陽當空正是末時,“你們驚擾了我師父午枕。”說罷小孩便“砰”得一聲關上門。
“開門!開門!你們醫者不是都向來都是仁心仁聞,怎麼能因為這等小事眼睜睜看着患人不管?!”沈硯柏氣憤地瘋狂拍門。
“嘩啦”一聲,木門被從内打開,險惹得沈硯柏踉跄。小孩端着簸箕,上面爬滿了蠍子,蜈蚣,他向前抖了抖吓唬,道“快走,我師父了說了不看就是不看,你們若再是嘈擾我師父午枕,休怪我無情!”
二人吃了閉門羹,隻能先行在附近客棧安歇。
蕭褚安近來十分嗜睡,一天之中的多數時辰都在沉眠夢鄉。每當他靜靜地躺在那兒,沈硯柏總是去探試他鼻息,他真的很怕,怕蕭褚安就這麼一睡不醒。
醒了也隻是窩靠在他懷中,說話的語氣都是輕聲呢喃,說得多了還會勞咳不止。沈硯柏想讓他安生歇息,可他不願,說自己有好多話想同他講,怕以後沒機會了。
沈硯柏總是怨嗔,怨嗔他說自己薄命之話。他同自己講他幼時,講父王疼愛他們母子風光之時;講他的落敗,遭人陷害;不甘掙紮、堕落由天……沈硯柏同情更多的是心疼不已。
蕭褚安說等自己死了,讓他把跟自己的這段忘了,娶個真心待他的姑娘,好好照顧人家,與人過尋常的男婚女嫁日子。
沈硯柏憤懑,他讓自己忘了就忘了,一句話從他口中說得好似多簡單。他那樣胡攪蠻纏地闖進自己光景,在這裡紮根柱營,現下卻要這樣輕松地将他踢出局,讓他去過尋常男兒的婚嫁生活?!
他蕭褚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流氓!混蛋!隻顧着把他帶上邪路,現如今又要将他半路撇下。
沈硯柏厭惡透了他說這種話,難道自己在他眼中就是那樣薄心之人?
蕭褚安亦是難受,可不過是他當初貪觊人美色,不顧一切後果地将人帶上了不歸路,他是那個罪人,他現承受的煎熬就是對他的懲罰。
他亦希望能與愛人長相守,想和沈硯柏過平淡如水的恩愛日子。可身不由他,豈敢再去耽誤他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