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沖鋒衣已經破得不成樣子，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以及被咬爛的鞋子，她以為死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她錯了，死的過程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認清現實，飽受折磨，最後看透世界，因為害怕，因為恐懼，而想要活下去。

此刻，身上傳來的痛讓她知道自己還切切實實活着，但是，是全身痛苦地活着。

這麼多老鼠，她不敢殺，也殺不了。

她蜷縮在地上，想要逃避，她很懦弱，又不敢再往下跑，也不敢殺老鼠，想要等死卻又那麼痛苦。

好疼。

漸漸的，耳邊老鼠“吱吱”的叫聲把她淹沒。

……

“梁祝……”

“不要害怕，你很厲害……”

她猛然睜開眼睛，眼眶發熱。

她看向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人在即将失去希望的時候會想到過去，想起曾經有人跟她說過的話。

“神鹿……”

将嶺那晚她睡着了，模糊的記憶中她逐漸想起神鹿跟她說過的話。

“神鹿，”她忍痛扯掉脖子處的一隻老鼠，眼眶泛紅，她明明知道沒有人會來，可還是天真地朝虛空中喊道，“你在哪？”

“如果以後，沒有我，自己，不要害怕……”

“嘶——”一隻老鼠啃掉了她胳膊上的肉。

“好……疼……”

她的身上爬滿了老鼠，褲子也被咬破了，但還是不夠，幾十隻老鼠，還是不夠。

“如果以後，遇到其他動物，打不過，就跑……”

都怪那該死的能力，為什麼所有的動物都要攻擊她，為什麼她就不能過簡簡單單的生活，她甯願不要這些能力，甯願做個普通人。

可是，她甘心嗎？能遇到神鹿她就不會普通，也不能普通。

“如果它不說話，數量又多，也跑不掉……就打……”

如果現在就認輸，她就見不到神鹿了，她還有很多東西要教給她。

“不要害怕，你很厲害……”

她不能忍受這些該死的老鼠啃食她的肉，喝她的血，為什麼要等死，就算死，她也要先把這些老鼠解決了。

“不要害怕，你很厲害……”

神鹿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曾經因她困倦而忘記的囑咐在腦海中一句句浮現，就像神鹿站在她身邊，在她耳邊呢喃。

一隻老鼠撲到她的臉上，但是下一秒，梁祝突然伸出手，迅速、狠厲，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它，她忍着内心的恐懼，強迫自己直視老鼠猩紅的眼睛，五指并攏，以牙還牙，手指狠狠陷入老鼠厚重的毛裡。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要！碰！我！的！臉！”

“吱吱吱——”被抓住的老鼠發出尖叫，死命在她手裡掙紮，低頭一口咬住了她的虎口。

“嘶——”梁祝吃痛把老鼠甩開，手上瞬間浸滿鮮血。

底下的老鼠像是瘋了一般不受控制，踩着同伴的身體不顧一切朝她沖過來。

她看着被淹沒在鼠潮中的短刀，撐着身體站起來，她伸出手抓住挂在自己身上的老鼠，用力一拽，皮膚連同血肉被撕了一大塊。

“呃——”她悶哼一聲，咬着牙繼續扯第二隻。

她往前走一步便扯下一隻老鼠，直到走到短刀旁，最後一隻老鼠被她從身上扯下。

此時她的沖鋒衣已經被咬成了條狀，隻剩下肩膀處還留着最後一點布料，她把沖鋒衣脫下來朝老鼠群扔出去。

此時此刻，她的身上全是被老鼠撕咬的痕迹，血肉模糊，傷口太多，都不知道該止哪裡的血。

她彎下腰撿起短刀，她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身體變化，隻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而剛要站起身，就聽到身後一隻老鼠朝她後腦勺撲過來。

梁祝唇角勾起一絲嘲諷，迅速轉身，短刀破空聲傳來。

“撲哧——”

短刀刀尖準确無誤地劃破了老鼠的身體。

“吱吱吱吱——”那隻老鼠落地後依舊不懈跑過來。

這次她沒有一絲猶豫，對準那隻老鼠的身體徑直插了進去。

下一秒，那隻老鼠被她釘在了地上。

“吱——”随後，老鼠發出一聲長鳴，身體掙紮了幾下，腦袋一歪，徹底失去行動力。

她拔出短刀，擦去臉上濺到的血迹，剛剛太用力，胳膊上的傷口被嚴重扯帶，形成二次傷害。

血液從傷口處源源不斷流出，形成幾條血柱，最終幾條路徑相融，整條胳膊都像是浸在血液裡。

眼看着血有止不住的趨勢，她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繃帶，不管三七二十一纏在了胳膊的傷口處，能拖一會是一會。

而老鼠沒有意識，明知道是死，還是一個勁地沖過來。

來一隻，她殺一隻，胳膊上的傷口也會撕裂一點，插進去，拔出來，插進去，拔出來……此刻，她的腦海中一直浮現着神鹿的那句話：不要害怕，你很厲害，不要——

漸漸的，面對老鼠，她不再那麼恐懼，任何事情，隻要做得夠多，就會熟練，更何況，區區十幾隻老鼠。

她在用自殺式的方法，用自己的身體吸引老鼠，然後找準機會，一刀斃命。

缺耳老鼠眼見着老鼠一隻隻減少，它焦急地叫了幾聲。

下一秒，梁祝看着眼前的場景，頓時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