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直到兩人在衆人面前消失，大家才恍然驚覺，原來歐陽流丹也會生病。

“我們先在這裡等等。”季雲山率先坐下來。

梁祝沉默地看着歐陽流丹和衛忘恩消失的地方，總覺得哪裡不對，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哪裡會有這樣的病，沾上立刻要人全身疼痛并且說不出話。

她試着回憶歐陽流丹今天都做了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幾人從一開始的擔心變得焦躁，他們還沒有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别擔心，”林昭拍了一下梁祝的肩，“說不定因為需要的東西難找所以還沒回來。”

“嗯……”梁祝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

人魚知道他們要走，它遊到岸邊，雙手扒在草地上，一雙清亮的眼睛，不舍地看着尹蘇。

尹蘇就坐在人魚幾步之外，餘光看着它，隻要她往前走一步，就能碰到彼此。

她也不是絕情的人，人魚在她無趣的路程中帶來了良好的情緒價值，她應該跟它好好道個别。

她站起來走到人魚面前，低眸看向它：“很高興認識你，現在我們要走了，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

“你知道灣海嗎？”尹蘇拿出當時拍下它魚鱗的報道，“我們就住在這附近，不過，這裡離灣海很遠，你需要遊很久才能過去吧？”

“你去的時候不要再被發現了，會被抓去做研究的。”

人魚乖乖地朝她點了點頭。

之後，它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魚尾，在水裡遊了一圈。

其實尹蘇知道它是什麼意思，之前人魚已經表達過一次了，直到斑斓出聲翻譯：“它想帶你，去海裡。”

她笑容一滞，僵在嘴角，非要這麼明确說出來是嗎……

其實，灣海有一種娛樂活動，叫做海上摩的。

海上摩的字面意思，就是有人騎着海上摩托車帶遊客去海裡逛一圈，急速行駛的摩的讓遊客體驗海風烈烈、心髒狂跳，腎上腺飙升的感覺，這是一個既刺激又能釋放壓力的娛樂活動，可以盡情在海上大聲叫喊，沒人會覺得你是神經病，因為沒有人聽到，海風會帶走你釋放的壓力，白色的海浪會掩蓋你的行為，感受速度與海水帶來的激情，因此，這項活動在灣海很受歡迎。

尹蘇曾經想去體驗一下暢遊在海裡到底是什麼感覺，就像在很多人的挑戰計劃中都會有“蹦極”這一項，明明知道安全不是百分百，但在極緻的危險中，“僥幸”活下來，抛掉過去，然後重獲新生。

這激起了尹蘇的興趣。

這已經是人魚第二次提出來了，她看着它略帶乞求的目光，有些猶豫。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一方面是因為她有男朋友，另一一方面是她傳統的思想作祟，她是喜歡人魚，但是那種喜歡不是對周臨與那樣的喜歡，是一種對事物的喜愛。

人魚見她猶豫不定，蔥白細嫩的手指又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

林昭不解，明明尹蘇一開始看到人魚的時候那麼激動，那麼喜歡它，為什麼現在出去遊一圈都要猶豫，她一個感情空白的人都能看出來，尹蘇喜歡人魚和喜歡周臨與是不一樣的，既然不一樣，出去遊一圈又怎麼了。

從人類的行為來看，如果拒絕一個人，要麼是不喜歡，要麼是害怕離别。

因為要離開，所以拒絕。

不過，那是尹蘇自己的事情，别人不能替她做決定。

人魚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當然，她也知道原因，所以，她盡量離人魚遠一點。

“抱歉，”尹蘇轉過頭沒有看人魚，“我不能去。”

她說的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能去。

她以為人魚聽不懂，但人魚就是聽懂了她話裡的微妙。

人魚更加堅決地拽了拽她的衣服，有些着急地朝她比劃。

斑斓翻譯：“它想帶你，去海裡，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它想送你，一個禮物。”

尹蘇怎麼不會知道這條人魚想幹什麼，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能去。

她自嘲勾了勾唇，以前遇到表白的男生，她都是果斷拒絕，也沒想到現在怎麼這麼糾結了。

“你要送我什麼禮物？”尹蘇說，“如果我猜到了，你就不能再邀請我了。”

人魚眼底再次泛起波瀾，它高興地朝她搖了搖尾巴，認真點點頭。

尹蘇指着海裡的礁石小島：“你要帶我去那裡看風景對嗎？”

放眼望去周邊全是水，隻有不遠處漂浮的礁石小島可以作為歇腳的地方，如果人魚帶着她，不可能一直遊下去，所以必定會在那裡停下。

人魚聽到她的回答，愣了愣，尹蘇毫無波瀾地笑了一聲，看它的樣子，她應該猜對了。

果然，任何小心思都瞞不過她的眼睛，更不用說一條魚。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下一秒，她見人魚搖搖頭。

尹蘇皺眉：“不對？”

人魚點點頭。

斑斓翻譯：“它的禮物是一件東西。”

看風景不是禮物，而是滿足它自己的願望罷了。

尹蘇好奇：“你有什麼要送我？”

她四處看了看，人魚什麼都沒有拿，而且這邊離它栖息的地方很遠，它想要送自己什麼？

中午熱烈的陽光下，人魚在海裡遊動的尾巴泛着耀眼的藍，刺眼的銀光叫人不能直視，但卻因為如此夢幻的場景，又叫人忍不住去看。

尹蘇盯着它的眼睛，依然被發光的魚鱗閃到眼睛，恍惚中，她看到人魚伸手指了指自己腰下面的一處地方。

那是人魚身上最漂亮的魚鱗。

可是還沒等她看仔細，就見人魚握住魚鱗的端部，扯着往外拔。

“哎，你幹嘛——”尹蘇出聲阻止。

但是來不及了，人魚怎麼會聽，在尹蘇的叫聲中拔下了那片最大最漂亮的鱗片，它特意把鱗片上的血迹洗去，混着海水雙手捧着送到尹蘇面前。

海水從縫隙中重新落回去，滴滴答答，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魚鱗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五彩斑斓的淡藍色銀光，那是人魚身上最漂亮也是最堅硬的一片，随着它的動作在水中晃動，仿佛敲一下就能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音，似乎蘊含着無數生命力。

它要把它送給她。

從始至終，人魚沒有說過任何話，隻用自己的行為，便輕輕松松把尹蘇打動了。

人魚腰部剛剛拔魚鱗的地方正在往外滲血，雪白的皮肉往裡凹進了一塊，瞬間被血浸透，僅僅是看着都覺得疼，她張了張嘴，喉嚨發緊。

她終于妥協了：“我隻能去那邊的礁石，五分鐘之後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