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梁祝脫口而出。
“不行。”歐陽流丹語氣堅決,“這個不行,你可以提其它的任何要求。”
尹蘇聽到人魚這樣說有些生氣,憑什麼,她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品,它也太不尊重人了,什麼隻要她,她隻是她自己,不歸任何人所有。
她回過頭,眼底透露着不滿,看向身旁的人魚:“你——”
然而,在她看到眼前場景的那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人魚滿口利刃,每一顆牙都呈倒三角,鋒利而尖銳,交替而生,仿佛隻要輕輕一碰,就能輕松撕開她的皮膚。
尹蘇頭皮一陣發麻,想到人魚滿口尖牙撕扯生肉的樣子,她的四肢止不住顫抖,她想也沒想用力掙脫人魚的懷抱,急切想要遠離它,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恐怖的牙……明明是最熱的三伏天,尹蘇卻如墜冰窖,渾身泛冷,額角直冒冷汗。
她沒想到漂亮的皮囊之下是如此駭人的場景。
而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衆目睽睽下,人魚放開了扶着尹蘇的手。
人魚依舊用它那副白皙俊美的皮囊,好整以暇地看着尹蘇慌不擇路地逃離它。
衆人看到這一幕隻有膽寒,因為他們知道,尹蘇不會遊泳,離開人魚之後,沒有支撐隻有會溺水,所以人魚笃定她會回來,回來求它。
那些漁民臨死之前可都是涕泗橫流,毫無尊嚴地跪在甲闆上求它。
不過,它不會讓尹蘇這樣,隻要她回來,它就會主動抓住她。
季雲山看着尹蘇在海裡撲騰,人魚就在旁邊看着她,他目測了一下距離,岸邊離尹蘇不到五步,如果快的話就可以救出她。
他把書包扔在地上,接着就想跳下去——
突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他轉頭,是歐陽流丹。
隻見歐陽流丹朝他搖了搖頭:“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季雲山攥緊拳頭,他看不慣人魚這麼嚣張的樣子,看不得一隻魚在人類面前稱王。
尹蘇即将溺水的那一刻,人魚把她撈起來,它一隻手很自然地攬過她,把她圈在自己身邊,看似隻是護着,但實際上給尹蘇做了一個“牢籠”,它的手臂在尹蘇猛烈掙紮下絲毫沒有動過。
歐陽流丹眉心一跳,人魚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尹蘇見自己掙脫不開,用力捶打人魚的胸膛:“放開我,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剛剛喝了很多海水,腦子也不清醒了,她掙紮的力道在人魚看來就是過家家,更何況還在水中,落在它身上就是在撓癢癢,根本毫無作用。
大家心驚地看着人魚,害怕它會憤怒做出傷害尹蘇的事,但是人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之後沒有任何動作,而是真誠地看着她:“對不起,但是我不能放你走,留下來好嗎。”
“别掙紮了。”歐陽流丹皺眉跟尹蘇說,“保留體力。”
剛剛溺水已經消耗了她大部分力氣,既然掙紮沒用,倒不如省着等待機會。
尹蘇聽到歐陽流丹的話後不再掙紮,她朝岸上的人蒼白一笑,人魚握住她手腕的力氣大得恐怖,她以前和周臨與掰手腕的時候還感覺可能有一點點勝算,可現在,面對人魚,是從内心深處散發出來的絕望,在場的人都打不過它,她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人魚弄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蟲子那麼簡單。
“你們走吧,我留下。”她看着大家,眼睛酸澀,在大家着急的神情中,淚水奪眶而出,落進海裡,在她身邊泛着小小的漣漪。
她從小沒受過什麼大災大難,也沒有得過什麼嚴重的病,雖然家裡不是做生意的,但父母都是體面的文化人,老來得子,對她可謂千嬌萬寵,考上大學以後,更是一路順風順水。
而如今,她卻要在這裡受一條魚的侮辱,越想越委屈,她用胳膊擦了擦眼淚,努力調整自己的聲線,以至于聽上去沒那麼顫抖。
她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後停留在梁祝的臉上。
“記得要告訴臨與,我很想他,想要見他,這些天一直都在想……”尹蘇越說聲音越來越哽咽,說到最後,她突然搖搖頭:“不,還是不要說了,他肯定會擔心我的……”
話未說完,她終于忍不下去,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哭腔。
“尹蘇——”梁祝不忍,叫她别說了,她怎麼會丢下她呢,一起出來,就要一起完整地回去。
“尹蘇——”歐陽流丹看着尹蘇,眼裡帶着從未有過的認真,“我會把你們都帶回去,一個不少。”
“相信我。”
她在給人魚處理傷口的時候往裡面加了點專門對付受流星雨影響動物的麻醉藥,不知道對它有沒有用,現在隻能試試了。
“呃——”季雲山忽然蹲下身。
衛忘恩見狀,趕緊過去扶住他:“怎麼了?”
季雲山一時間說不出話,捂着自己的心髒,歐陽流丹猛地回過頭:“你是不是碰到它的血了?”
衆人一愣,季雲山隻能無奈點點頭,他咬牙看向人魚,該死,大意了。
歐陽流丹迅速從口袋裡拿出一袋東西,裡面裝着一團被搗碎黏糊糊的綠色事物:“吃了。”
季雲山沒有猶豫,二話不說接過去直接往嘴裡塞。
“你先休息一會,藥效沒那麼快。”
梁祝主動解釋:“剛剛人魚拔它的鱗片流血了,所以季雲山給它上了藥。”
歐陽流丹沉默道:“它的傷口能自愈。”
所以,她一開始就知道了,但她們要走了,所以就沒有跟他們說這些,但誰能想到人魚的血這麼厲害,誰能想到人魚從看到她完好無損回來的那一刻,就決定不放過他們呢。
藍鳍金槍魚以魚類為食,所以她拿出沙丁魚罐頭試探人魚,不過,讓她也沒想到的是,人魚為了隐藏自己的尖牙并沒有吃。
“你竟然沒事。”人魚終于說出它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