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流丹看着人魚,眼神淩厲:“所以,你是自殘。”
她不是在問它,而是陳述,一開始她的所有懷疑都是建立在斑斓認識人魚的情況下,即使懷疑,但沒有笃定,不過現在她确定,人魚為了殺那些人,通過自殘來引起人類的同情心。
卑鄙、無恥。
人魚朝歐陽流丹挑釁一笑:“對。”
它又把目光投向梁祝和季雲山,聲音輕蔑:“那晚我唱了那麼久的歌,都沒有把你們吸引過去,真慫。”
兒歌是它從小女孩帶的書裡學的,小女孩甚至親口教他唱過。
季雲山臉色蒼白,他現在動不了,隻能擡手,同樣眼神挑釁地朝人魚豎了豎中指。
人魚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從季雲山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在侮辱它。
梁祝實在氣憤,她自己可以說自己慫,但是不允許别人說:“那你豈不是更慫,躲在海裡不敢出來的膽小鬼,隻能人不人,魚不魚地活着。”
聽到她說這話,人魚本來淡淡的笑意頓時僵在唇角,本來心情還不錯,但現在它手臂上青筋四起,尾巴不耐煩地拍打着海水,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盯着梁祝,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碎屍萬段。
梁祝一愣,剛剛太憤怒,有些口不擇言,她也不知哪句話說錯了,就戳中了人魚無比脆弱的心。
人魚咬牙切齒地看着她,仿佛能立刻沖過來:“我真想現在就把你吃了。”
梁祝身形一晃,想到剛剛衛忘恩說的白骨,心底不覺泛起惡心。
這時,歐陽流丹唇角勾起,眸光一閃,原來是這樣。
人魚因為魚尾巴不能上岸,剛剛斑斓說過它以前是魚,因為受藍色流星雨的影響而變成了人不人,魚不魚的東西,也就是人類所說的美人魚,但美人魚隻是故事中才會存在的生物,畢竟那東西誰都沒有親眼見過,所以假設它本身就不存在,那人魚這件事就說得通了。
她似乎知道梁祝的哪句話惹到它了:隻能人不人,魚不魚地活着。
它從魚變成人,但也隻能變成一半的人,之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變不回去了,所以就成了他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它也隻能以這樣的形态在海裡生存,永遠上不了岸。
人魚生氣的點在這裡,它是魚中的異類,被抛棄,被嘲笑,不被認可,它逐漸變得扭曲,離開以前的朋友,獨自來到無人的地方生存。
歐陽流丹之前不理解為什麼人魚看着斑斓的眼裡永遠帶着光,朋友重逢倒不至于那麼激動,現在她知道了,是因為羨慕,它羨慕斑斓能夠變成完整的人,而它不能。
“如果,我說……”她看着人魚,聲線平穩,“我可以幫你變成真正的人呢。”
其他人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一臉疑惑地看向歐陽流丹。
歐陽流丹繼續說:“以後你不用獨自在海裡生存,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人魚的形态将不再是你的束縛,而是另一種選擇。”
人魚眼底情緒顯露,它沒有了剛剛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眼中帶着急切:“你怎麼保證?”
歐陽流丹心裡打鼓,她暫時沒有想到辦法,不過她還是得裝下去:“顧林下可以。”
顧林下……
這是梁祝來這裡之後,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竟如此厲害。
“顧林下是誰?”人魚顯然不認識這人。
“你們應該在灣海見過。”歐陽流丹表面鎮定,其實她也不知道顧林下去沒去過。
但是,人魚聽到她這話,渾身一震,表情都難看了不少。
瘋子。
這是人魚對顧林下的第一印象。
它不會讓把自己的命交到一個瘋子手中。
“你們是一夥的,”人魚語氣裡帶着愠怒,即使它恨這些研究員,但也不想惹禍上身,“我現在不想殺你們。”
“我也可以上岸,”他惡狠狠威脅道,“别逼我。”
這是要放他們走的意思,但是還有一個同伴在它手裡,他們怎麼可能走。
尹蘇在人魚懷裡掙紮,一個耳光扇在它的臉上,聲音極其響亮:“别碰我,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人魚白皙的臉上瞬間起了一個紅手印,但它什麼都沒做。
雖然表面上人魚什麼都沒做,但是護在尹蘇身側的手臂直接貼上她的腰,力道也在逐漸加重,它的尾巴環住她的身體,透明發亮的魚尾擠進雙腿之間,輕輕拍打在她的身上,以示警告:“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
它第一次見到尹蘇的時候,看到她捂着嘴害羞地笑,陽光輕輕落在她的臉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有那麼一刻,它覺得似乎變成完整的人的願望好像沒那麼強烈了。
而尹蘇被它噎住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它就是不放她走。
她現在有點後悔了,當時就不該招惹它。
歐陽流丹皺眉看着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其實她現在有一個辦法,但是需要尹蘇做出犧牲,至少等他們到了船兒島,找到神鹿和姜鷹再回來對付人魚,不過,她知道這個辦法梁祝和林昭肯定不會同意。
一時間,雙方陷入僵局,尹蘇把人魚送她的魚鱗毫不留情地扔進了水裡,她現在一想到人魚是藍鳍金槍魚變的就覺得惡心,本來是人們餐桌上的一道佳肴,現在竟然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撲通——”
“斑斓——”
同一時間,大家聽到衛忘恩的叫聲,轉頭去看。
衛忘恩伸出去的手沒有抓住斑斓,轉眼間,就見他毫無預兆地跳進了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