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梁祝一頓,想到夢中還未發生的事情,臉莫名有些發燙。
她擡頭往上面看去,榕樹枝莖擋住了一部分視野,夜晚的星星在頭頂一閃一閃,漸漸的,她就看出不對勁了……剛剛答應得倒是痛快,現在看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榕樹,她就知道——自己莽撞了。
答應的時候你是心高氣傲,爬樹的時候你是生死難料。
“累了吧,今晚好好休息。”神鹿轉身指着一間不遠處的一間木屋說,“我住在那裡,如果有事,可以叫我。”
自從分了房間後,因為歐陽流丹有事情要研究,現在成了神鹿單獨住一間。
梁祝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奇怪地看着她:“……你說話……好像流暢不少,難道這幾天偷偷練習了?”
神鹿臉一熱:“沒有,我也不知道……”
梁祝打了一個呵欠,眼皮太沉,已經有些睜不開了,她也來不及弄清到底是什麼原因,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兩人站在參天榕樹下,月光透過枝葉間隙照亮對方的面容,草間昆蟲成為了夜晚的交響曲,她對着眼前的人擺擺手,語氣輕柔,像是在做一次極其普通的告别。
“明天見。”
神鹿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也學着梁祝的樣子揮手:“明天見。”
随着木門發出輕微的“吱呀”一聲,梁祝端着神鹿送來的果子走進了房間。
關上門後,眼前驟然暗下來,她知道神鹿還沒走,于是俯身走到門前,透過縫隙看向外面。
一抹白色的影子映在模糊的視線中,棉質襯衫長袖被随意挽起,神鹿的頭發已經有些長了,劉海下冷淡的眉眼中多了一絲之前不曾有過的情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月光下的人此刻顯得格外溫柔。
兩人隔着一扇門對望,樹影微動,遠處有叫聲傳來,草葉被吹得簌簌作響,滿夜繁星之下,梁祝的心突然跳快了些。
她能從門縫裡看到神鹿,而神鹿亦能感受到趴在門口刻意掩飾的呼吸,下意識的行為讓她把伸出去的腳步退回來,而後攥緊了身前的蒲團,幹枯的根莖破了皮,一陣草木的味道竄入鼻腔。
良久,神鹿終于轉身,但她并未離去,而是背對着木屋,在不遠處的樹根上坐下來。
梁祝半張着嘴,一隻手覆上木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着神鹿稍顯僵硬的後背,最終什麼都沒說。
她細細看着她,依舊是萬年不變的白襯衫,讓她想起曾經在破敗的爛尾樓,滿目灰塵,隻有她像是教堂裡被天光眷顧的雕像,白潤如玉的大理石不摻一絲雜質,被蒙上一層輕紗的眼睛永遠捉摸不透在想什麼,栩栩如生,是造物,也是神迹。
神鹿的頭發已經越過肩部直往下生長,此時,她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轉而眼神冰冷,警惕地觀察着四周,今天遇到梁祝的時候,她就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
她待在這裡會有危險。
其實梁祝也能感覺出來,自從她來到自由之國後心裡莫名壓抑,天空中像是有一張無形的網,壓得她喘不過氣,而這些壓力不是來自路上那些普通的動物,而是那些可以變成人的動物,即使這些“人”身上沒有惡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祝手腳已經冰涼,她看了一下時間,已近十二點,頭腦有些昏漲。
這時,外面一動不動的人終于轉頭看向小木屋,聽到裡面發出輕微的動靜,是果子落地的聲音。
梁祝趕緊彎腰把果子撿起來,放在蒲團之上,随後小心地放在了床頭,她再次輕聲走到門邊,向外看去。
而此時,外面已經空蕩蕩,哪裡還有人影,神鹿趁着她放果子的時間已經走了。
她把門大敞,跨過門檻走出去,草叢裡所有的叫聲都已經消失,萬籁俱寂,隻剩下頭頂一輪皎皎明月。
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看着遠處黑夜無邊,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那裡缺少了什麼。
……
尹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晚上她迷迷糊糊聽到有人進來,又小心翼翼躺下,早上醒來的時候就見尹蘇睡在一旁。
許是昨天見到周臨與,今天尹蘇紅光滿面,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一看就是心情很好。
早上醒來,天還沒亮,兩人躺在睡袋裡發呆。
“我說怎麼忘記一件事呢,”尹蘇說,“突然想起來,我昨天回來的時候看到神鹿了。”
她意有所指:“我看到她坐在自己門前,也不知道幹什麼,那時候都要一點了吧,看上去像是跟誰聊完天才那麼惆怅呢。”
梁祝:“動物的精力都這麼旺盛嗎?”
尹蘇拉了拉她的睡袋一角:“……我跟你說正事呢。”
“跟我說正事兒?”梁祝這下來勁了,她轉過頭,笑得一臉詭異:“說,昨天為什麼那麼晚才回來!”
昨晚晚上尹蘇和周臨與深夜談心,甚至都聊到未來結婚的事情上了。
“行了,行了,”梁祝無奈,“笑得嘴角都遮不住了。”
尹蘇摸了摸唇角,自言自語:“這麼明顯嗎?”
“欸,說實話,”她突然起身湊到梁祝身邊,“你不打算搬到神鹿的房間去住嗎?”
兩人同進同出大家都習慣了,這次分開住,明顯就是告訴大家:你們看,我們鬧别扭了,都不要管我們,而且她還透露着一股可憐兮兮被人欺負的模樣,仿佛錯全在神鹿身上。
“我為什麼要搬到她那裡?”梁祝擡手摸了摸側頸,認真道,“我跟她不太熟。”
尹蘇:“……”一句話就被她給噎了回去,她是怎麼把“不太熟”三個字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梁祝:“我和她在一個房間,可能半夜睡不着。”
尹蘇:“?”你是怎麼有臉說的,宿舍裡就你睡得最熟。
梁祝見她不信:“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懂……”
她深深地看了尹蘇一眼,試着描述:“就是那種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但是你知道對方其實并沒有惡意,就是生理性害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很想問問歐陽流丹這到底怎麼回事,但是自昨天來到自由之國後,她就不見人影了。
尹蘇:“你說得有點玄乎呢,我不懂……”
梁祝這句話成功把她問沉默了,雖然不知道梁祝為什麼這麼說,但是她知道兩人和解就夠了。
“對了,”她說,“今天有動物集市,我們叫上他們一起去看看?”
“集市?”
尹蘇點點頭:“嗯,臨與說今天有集市,可以買點我們需要的東西,畢竟我們還要在這裡待上幾天。”
梁祝拿出手機和一張10元:“掃碼還是現金?”
尹蘇:“……你去了就知道了。”
……
收拾好後,兩人出門,這時大家都已經出來了,正站在一旁不知道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