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意思?
梁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當初來自由之國時大家走的那條路,她還記得進來時,路旁還拴着一個男人,但是那時的男人已經奄奄一息,連話都說不出來,此刻她聽到的卻是中氣十足破口大罵的聲音。
她沒有立刻過去,耳朵裡污言穢語一邊進一邊出,其實待在自由之國這幾天,她發現這裡對于動物來說,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個世外桃源,沒有鬥争、不用害怕被吃掉,大家都在相互遷就,就為了以後自由之國真的能變成一個動物可以自由自在生活的國度。
所以,她大概猜出,這個男人不是自由之國的人。
“你們知道發生什麼了嗎?”她擡頭問樹上的麻雀。
麻雀們見到是她,一隻隻從高處的枝頭飛下來,落在最低的樹枝上。
“來新人了!”
“之前的男人死了。”
“活該!”
……
麻雀你一言我一語,雖然沒有一隻鳥能把事情說清楚,但是她憑借它們叫聲的内容大緻拼湊出了整件事。
之前被鐵鍊拴在這裡的男人死了,現在又來了一個新的男人代替他被拴在這裡。
那個被鎖鍊拴在外面的人死了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那畢竟是一條生命,如果犯法可以請法院制裁,至少不該這麼罔顧生命。
“看不了就别去。”
“人類就是虛僞。”
“就是,聽着這個消息,你看她傷心的樣子……”
“走了走了……”
……
頭頂落下一片嘲諷,下一秒,麻雀們就毫無留戀飛走了。
梁祝對着頭頂的麻雀說了一聲“謝謝”,随後快步往那邊走去,雖然頭頂的罵聲逐漸淡去,但是男人的辱罵聲卻越來越清晰。
還未看清眼前的場景,一陣獅子的吼聲先傳入耳朵。
“吼——”獅子叫完,緊接着她聽到一個女聲。
輕柔如水,透着淡淡的茉莉清香,但是仿佛拒人千裡之外,絲絲冰涼流向心間:“你去忙自己的事,這裡我來。”
剛才的獅子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聲音:“你小心,有什麼事直接叫我。”
“嗯。”女聲冷淡回複。
動物的聽力一般都很好,梁祝腳步輕柔,小心走過去,躲在一棵樹後面。
不遠處,以前栓男人的地方已空,隻剩下一根鎖鍊落在泥水中。
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朝梁祝這邊看過來。
及腰的栗色大波浪随着女人的動作微顫,一身紅裙下襯着極具張揚的五官,白皙的皮膚之中一抹紅唇,像是沁了鮮血,猶如一朵永不凋謝的玫瑰花。
梁祝看呆了,沒來得及躲,等她反應過來時,女人已經收回目光,回頭前甚至對她笑了一聲。
猶如被蠱惑般愣在原地,眼前失去焦距,隻剩下那抹紅色身影。
此刻,她的腦子機械地轉着,緩緩露出一個問号:這個人是誰?
是不是榕樹頂端樹屋的主人,是不是曾經安慰過沈釉白的人,是不是建立動物集市,教大家制作樹屋的人……
她是不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銀栗。
可是這樣一個人,如果不說,沒人覺得她是一隻動物變的。
她剛剛瞥見白石離去的身影,白石和神鹿一樣,由獅子變成人後不會暈倒,他一個人可抵數百隻普通野獸。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白石走後,沒了壓迫,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模樣。
被抓來的男人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發黃,胡子拉碴,身形壯碩,看上去像做農活的漢子,但是他的表情和動作都過于粗魯,仿佛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野蠻地界。
梁祝有些擔心地扒緊樹幹,銀栗雖然看上去氣場很大,但是她一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這麼強壯的男人。
“臭婊子,”男人往地上淬了一口,手撐着地站起來,可是眼神卻一次也沒從銀栗身上離開,“穿得這麼騷……”
男人邊罵邊朝銀栗撲過來。
“哎——”梁祝下意識叫出聲。
然而,下一秒,銀栗不屑勾起唇角,眼底滿是嘲諷惡心,一腳踹在男人的胸口,高跟鞋戳進他的胸膛裡,直接把男人踹倒在身後的樹上。
“砰——”
男人的身體撞在粗壯的樹幹上,肉-體與樹幹相撞,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落地後,他猛地往外吐了一口血。
梁祝重新躲回樹後面,在心裡罵了一句:活該。
她終于知道大家為什麼不同情男人了,這是他應得的。
男人依舊滿口污言穢語,在确定自己連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都打不過後,終于惱羞成怒,瘋了一樣撲過來。
“小心——”梁祝看到石頭朝銀栗飛過去的時候,心髒驟然一停,石頭快要砸到她臉上了。
銀栗一臉不屑,根本就沒把那石頭當回事,這樣的速度在她眼中就是慢動作,下一瞬,她迅速偏身,躲開了男人的攻擊。
男人借着她轉身的時間,奮力朝她撲過去。
梁祝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絲滑的轉身,銀栗轉着圈往後退去,優雅地像是在與人跳探戈,完全看不出她在躲一個惱羞成怒的男人。
此時男人嘴角是血,時不時用手去捂心髒,常年不換洗的衣服上滿是泥水,扭曲的五官看上去肮髒無比,令人倒胃口。
銀栗眼底毫無保留地露出嫌棄,擡手掩掩鼻,不準備再和男人玩下去。
她主動朝男人走過來,殷紅的唇角挂着笑意,腰肢在晨光中扭動,一瞥一笑皆是柔情。
可是她腳下的動作卻利落狠厲,招招下死手。
銀栗全程都沒用手,甚至除了高跟鞋,其他地方都沒有碰到男人,她僅用一隻腳就把男人踹倒,接着加速跑過去,在他還沒來得及起來的時候,一腳踩進男人的手心。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驚起周邊的鳥兒,撲着翅膀飛向遠處。
下一秒,男人的掌心被貫穿,鑽心的痛讓他的聲音都變了調子,身體劇烈抖動,臉成了豬肝一樣的顔色,另一隻手試圖去擡踩進他手心裡的高跟鞋。
然而,他還沒能碰到,銀栗已經把高跟鞋擡起,手心一片血肉模糊,紅色的高跟鞋在晨光中閃爍,變得更加嬌豔欲滴。
男人被銀栗的動作吓怕了,他嘴裡吐着不清晰的字,開始斷斷續續求饒。
“你們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銀栗踩進男人的另一個手心,嫣紅雙唇冰冷吐出幾個字,“放心,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遠處躲在樹後面的梁祝已經不忍再看血腥的一幕,她看着銀栗眼底泛着濃濃的恨意,在男人的求饒中,反而愈演愈烈。
“想要活命自己滾過去把鐵鍊拴在脖子上,”銀栗像是看垃圾一樣看着地上男人身下一片濡濕,“要麼,我就讓剛剛那隻獅子陪你玩玩。”
男人雙手流滿了血,剛剛還很完好的手心赫然出現兩個血窟窿,他整個人都在發顫,屁滾尿流連滾帶爬走到鐵鍊旁,咬着牙把鐵鍊鎖在自己脖子上。
銀栗滿意地看着男人下跪求饒的樣子。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梁祝腿腳發軟地撐着身體,眼前發黑靠在樹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銀栗的目光甩過來,莫名對她笑了一聲。
可是梁祝被她看得發毛,雖然她已經刻意躲開,但是仍能感受到那極具攻略性的目光。
背上爬滿寒意,她努力睜着眼睛,害怕閉上再睜開,銀栗就會閃現到她面前,這麼一想,胳膊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銀栗見她如此害怕,就差再弄出點動靜麻溜逃跑了,但是她腦海中想象的是她不顧形象逃跑半路卻被絆倒的樣子。
梁祝隐約聽到銀栗輕笑了一聲。
她心頭一震,猛地抓緊了自己。
餘光中,銀栗遠遠路過她,她被她突然停下的動作吓了一跳,立刻縮回樹後。
等那抹紅色身影遠去,她才小心擡頭望去,那兩隻高跟鞋被遺留在路旁,雪白的雙足踩在泥土上,像是開在腳邊一朵白蓮,不顧沙礫如何紮腳,擡起頭張揚地走遠。
或許是看久了,眼前的那抹紅始終沒有消散,她與銀栗隻是打了一個照面,以至于很久之後都難以忘懷。
她看着那雙腳底沾滿鮮血,被銀栗丢棄的高跟鞋,像是解決那個男人一樣幹脆利落地被随意遺棄在一邊。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男人已經昏厥,周邊有藏在草叢裡的動物,隻要她一過去,還沒碰到男人,就會被撲倒。
因為白石定的規矩中,自由之國不允許打架,但是救被拴在這裡的人除外。
……
梁祝離開之後,白石從一棵樹後面走出來,他沒有離開,而是在暗處看完了整個過程。
他一直盯着梁祝,直到那慌張離開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梁祝回去的時候,尹蘇已經醒了,見她失魂落魄地走進來,主動問:“怎麼了?早起心情不好?”
梁祝坐在睡袋一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第一次見到這麼血腥的畫面,或許對于旁觀者來說是一件非常震撼的事,就如那天她殺老鼠一樣,在别人看來,是不是也很血腥,隻是她自己不覺得而已。
良久,她終于從被葵花點穴手中反應過來,身體突然一顫,對着虛空自言自語:“你見過銀栗嗎?”
尹蘇正在穿衣服,随後回道:“沒有,你剛剛見過她了?”
梁祝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應該是她。”
“感覺她整個人與這裡格格不入,有點奇怪。”
“她漂亮嗎?”尹蘇問,“我聽臨與說她很漂亮。”
“嗯。”梁祝點點頭,這個毋庸置疑,任何見到銀栗的人都會被她吸引,讓她的目光不自覺跟随着她。
“我也想見見她。”尹蘇有些期待地說。
梁祝語氣沉重,有些嚴肅道:“但她剛剛差點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