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見她堅持就沒再管她。
梁祝想,自己都起這麼早了,神鹿總不可能來得比她還早,今天她是堵定了。
她就是想把神鹿落在宿舍裡的東西和那件風衣親手還給她而已,有什麼錯。
時間還早,但也開始有零星上班的人,巡邏完之後,保安從保安室裡出來,站在門口等待早高峰過去。
随着時間流逝,人逐漸多起來,梁祝往後退了幾步,站在保安室旁的冬青後面,仿佛趕巧似的,她剛讓了路,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貨車的嗡嗡聲。
擡頭一看,果然,一輛白色的中型物流車正好往這邊開過來。
物流車前面一輛黑色的轎車在為其引路,整個車身黑亮、順滑,一絲灰塵不染,一看就是保養得很好,說不定是開元哪位領導的車。
即使知道已經讓開路,但是,當那輛物流車開過來的時候,車輛龐大的身軀擋住了她面前的陽光,大海的味道帶着濃重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她還是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把自己徹底藏在冬青後面。
她擡眸,奇怪地看着藏在轎車後面的物流車,兩輛車風塵仆仆,似乎從海邊而來。
小轎車從她面前經過的時候,明明與副駕駛的位置隔着一層看不見的窗戶,但是她卻能感覺到裡面有人在看自己。
她盯着窗戶後面的人,知道那人也一定在看自己。
臨到門口,物流車速度慢下來,緩緩在她面前駛過,等着門口欄杆升起,這時,鐵皮車廂已經徹底蓋不住略微刺鼻的海腥味,随着車輛一走一停,裡面似乎有水流晃動的聲音。
門口的欄杆升起,她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那輛物流車,就已經與自己擦肩而過。
開元的道路寬闊平坦,不過一會,便已經消失在了梁祝視野之中,門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隻剩下空氣中濃重的海腥味。
她這才從冬青後面走出來,盯着兩輛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這是去海邊了?
去那裡做什麼?
如果想到海邊,那隻能是……
幾個月前痛苦的記憶毫無預兆般襲來,她微微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物流車消失的地方,如果裡面裝的是……
她記得歐陽流丹說過,顧林下想要抓人魚做實驗,江海動物研究所曾經抓過好多次都沒成功,最終無奈放棄。
顧林下一上場就抓到了?
人魚是極其危險的生物,攻擊力強,警惕心重,血液傷害力極大,恨不得殺了所有人,怎麼甘願被帶到這裡?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如果裡面裝的真的是人魚,那入職開元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
過了許久,她收回目光,早上七點半一過,來上班的人逐漸增多,然後,她看到了今天的第一個熟人。
“你還是來了。”姜鷹走到她面前,主動跟她打招呼。
來來往往的人都往這邊看,除了上班的人,很少有生人往這邊來,上次還是因為兩個得了“深淵”挑戰賽冠軍的女孩來做問卷。
那次梁祝穿得嚴嚴實實,沒幾個人見過她的樣子,所以印象不深。
不過姜鷹這個人他們還是多少認識一些,他和新來的歐陽流丹經常一起出入開元,除了歐陽流丹,他從來沒有主動與誰搭過話。
正因如此,大家才會好奇,這兩人不管是體型、身高還是膚色都相差太大,甚至性格都不一樣。
平時面容冷峻的大漢怎麼突然和一個看上去如此青春明媚的女孩待在一起?
而現實卻正好反過來,姜鷹見到梁祝時,那萬年不變的生人勿近模樣如春日破冰的江水,此刻隻對着她柔和了點,而剛剛表情随和的女孩此刻冷着臉,顯然不想搭理他。
姜鷹見梁祝始終不說話,他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想要再說什麼。
梁祝卻先打斷他:“你聞到海腥味了嗎?”
姜鷹在開元上班肯定知道些什麼,不問白不問。
她看到他果真安靜下來,認真感受着周圍的氣味,過了一會,朝她點點頭,還沒等她問出下一句,姜鷹把後面的問題一起回答了:“是人魚,昨天晚上帶回來的。”
梁祝心下一沉,果然,讓她猜對了。
不過,她同時注意到,姜鷹用的是“帶”,而不是“抓”。
也就是說人魚是自願來的,最有可能的是顧林下和人魚做了交易,而根據她在船兒島所經曆的事情來看,人魚并無所求,已經成為海上霸主,唯一能讓它答應顧林下的條件是——變成完整的人。
想到這,寒意瞬間從腳底升起,早上暖洋洋的晨光中,她的四肢發涼,胳膊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無法想象,在人與動物之間随意變換的人魚對社會将會有多大的危害力。
……
姜鷹走後,上班的人從一開始的稀稀拉拉變成了浩浩蕩蕩,大多數人都是開車來的,開元工資高,在這裡幹幾年就能買到一輛不錯的車,剩下的年輕人,大都坐地鐵來,一語不發,垂頭喪氣地低着頭往前面趕,即使擡頭好奇看她一眼也是眼中無光。
幸虧這裡不是市中心,在這裡上班的人沒有交通堵塞的擔憂,所以很多人可以避開早高峰踩點來。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腦海中已經能想象到那人高挑的身影,想必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穿着白襯衫,西裝長褲,一頭及肩短發,全身上下幹幹淨淨,不說話的時候表情冷冷的,在人群中一眼望去,很難忽視。
可是她的腦袋都快轉暈了,臨近八點的時候連神鹿的影兒都沒看到。
八點一過,門口幾乎一個人都沒了,剛剛還像早市一樣熱鬧的門口,即刻變得冷冷清清,再次隻剩下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