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确定神鹿的身份,但是,從我們一起參加‘深淵’挑戰賽開始,就一直被盯着,顯然,組長這麼聰明,一定察覺到了我身體和别人不同,廢棄小區、灣海、将嶺、船兒島……一步步讓我逐漸認識這個世界的變化,但也一步步走入你設好的陷阱。”
“甚至連季雲山那種還在上學的學生都好奇想要研究我,我不信組長不感興趣。”
“後面的事我都知道了,暑假的時候讓神鹿留在開元,而我也不得不‘心甘情願’來到這裡。”
說到最後,梁祝看着眼前僅有28歲的顧林下,标準的瓜子臉上粉黛未施,随意用黑頭繩将頭發紮起來,一縷落在耳後,慵懶優雅,現在的她依舊年輕漂亮,一臉從容。
十幾年的經曆讓她從父母雙亡的孤兒變成了如今寵辱不驚的模樣,但那雙棕色的眼睛又像是曆經萬千滄桑,總是帶着一種别人捉摸不透的憂傷。
聽歐陽流丹說過,她并不愛笑,反而在工作中十分嚴厲,經常冷臉,且一絲不苟。
顧林下看着梁祝觀察着自己,她竟有一天也被盯得不自在,主動解釋:“‘深淵’的意思也和網上理解的不一樣,因為研究它的過程是犧牲數不清的動物換來的,它不是人類的深淵,而是動物們的深淵。”
“而且‘深淵’發布會上的宣傳語被沈謙故意誇大了,為了方便實驗,開元成立不過幾年就研究出來了。”
她的臉上帶着不屑:“一幫老頑固,還真以為我花那麼久研究出來。”
梁祝不知道她罵的是誰,但是,她第一次從這位少年天才身上感受到她該有的狂妄。
“我并不認同組長的做法。”
梁祝看着她,目光裡帶着無聲的譴責:“‘深淵’和動物的生命我會選動物的生命,這種東西不要也罷。”
她看着顧林下臉上忍不住的嘲諷之意,在她說完之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和那幫墨守成規的人一樣迂腐,你才20歲,就被自己的思想限制住了,而且現在的情況不是和我預測的一樣,末世快來了。”
梁祝看着顧林下露出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看着自己:“……”
但是,她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認為顧林下的思想太過激進,甚至有些瘋狂。
想到曾經在開元看到的那一車屍體,想到一号實驗樓那些被關住的動物,想到人魚肆無忌憚,毫無顧忌地在她面前舞的時候……
她不想再和顧林下在這裡無意義地聊天,既然她們都不能說服對方,那就沒什麼可聊的,梁祝隻能用行動說話。
“組長,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易。”
說出這句話後,她仔細觀察着顧林下的表情變化,但是,讓她失望的是,這人看上去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像是期待已久,眼睛都因為她這句話染了一層亮色。
“你說,想和我做什麼交易。”
梁祝抿唇沉思一會,并沒有立刻提出來,她知道這個離譜的想法顧林下肯定不會答應,但是提問題就該先提對方最不可能答應的,然後再往下一點點降低标準,那麼,本來心中那個沒有把握對方會答應的問題和她提的這個離譜的問題相比,就顯得沒有那麼難做到了。
“我想和神鹿一樣去二号實驗樓,她能做的,我也能,”她認真地盯着顧林下微變的眸光,“但條件是——”
她要獅子大開口了:“把開元所有想離開的動物都放了。”
她知道這些動物都是開元辛辛苦苦從各地帶回來的,能找到團圓,那費了多少心血不必多說,所以,如今讓顧林下放了自是不可能,但如果可以給動物們争取更多的權力,她就必須這麼提。
果然,顧林下見她如此,并沒有露出嘲諷的表情,反而一臉凝重,她就知道,那她應該提另一個了——
“我答應你。”
梁祝擡頭看去:“……”她的表情透露出疑惑、不解與難以置信。
“你沒有聽錯,”顧林下表情認真,看上去不像騙人的樣子,她看着她的眼睛又說了一遍,“我答應你,可以将它們放了。”
這下輪到梁祝呆滞在原地,她并不覺得顧林下會如此簡單地答應她,她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呢。
一時之間,她感覺腦海中天旋地轉,茫然無措,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半晌,顧林下隻是看着她,也不說話,她才反應過來,生怕她會反悔,再次确認道:“所以,組長你為什麼會同意,這讓我覺得有點像天上掉餡餅的事。”
感覺好不真實。
顧林下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樣子,鄭重其事:“因為,你比它們重要。”
梁祝似懂非懂地點了一下頭,心中回蕩着顧林下說的話:她比它們重要,她比它們重要,她比它們重要,她比……
什麼?!
過了一會,她突然明白過來,顧林下的意思恐怕說的是她比它們更有研究價值!
其實,她當時隻想到這一點,也隻是覺得顧林下腦子一熱這樣說了,她更不清楚神鹿在開元發生過什麼,所以她要自己親自來體驗一下。
走她走過的路,才會明白當初神鹿跟她說過的那些話。
如果顧林下說的是真的,那自然最好,如果騙她,那她隻能再想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天小灰變成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動物的進化在加快,這也意味着它們野外生存的能力在加強,”顧林下向她承諾,“最晚今年除夕,除夕開元上班之後,我會把那些想要離開的動物放走。”
“如果你不信,可以一直待在江海,親眼看着我把它們放走了,你再回家。”
顧林下自認為自己的這份回答很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