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不知何時帶了海腥味，感覺到神鹿終于停下來，梁祝從她背上擡起頭，因為腹部的疼痛，還未來得及抓住什麼，便無力地從她身上滑落。

然而，眼前白光一閃，沒有預想中的疼痛，梁祝感覺自己腰間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抱住，整個人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耳邊波濤聲響起，不遠處深藍色的海面平靜翻湧，兩人互相看着彼此，久久未動。

最終，梁祝被神鹿毫不掩飾的視線盯得有些發赧，抿唇道：“我沒事，先放我下來吧。”

神鹿沒有說話，小心将她放下來。

兩人站在将嶺邊緣的高地上，此處視野開闊，冷風瑟瑟，一眼望去，是看不到盡頭的海岸線。

更遠處黑暗中偶爾能夠看到輪船的航行燈，模糊的視野裡，穿透霧氣，燈光一閃一閃，像是在慶祝新一年的到來。

神鹿帶她來到了海邊。

海風輕輕吹拂着梁祝微亂的發絲，打在沖鋒衣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這邊離市中心很遠，後半夜的江海稍顯平靜，周圍安靜到隻能聽到波濤翻滾和自己的呼吸聲。

不遠處，一座廢棄的白色玻璃教堂伫立在岸邊，她們站的地方有一條小路可以通過去。

隻供兩人行走的路上分布着及腰的翠綠色草牆，盡頭是一座爬滿野花的拱門，兩扇半閉的木門在風中一晃一晃，發出有規律的嘎吱聲。

這個地方常年被海水與陽光侵蝕，如今已經變得殘破不堪。

濃重的血腥味竄進鼻腔，梁祝這才反應過來，着急想要查看神鹿腹部的傷口：“我先幫你處理一下。”

她來開元之前拿了止血的工具，現在真的派上用場了。

“傷得不重，它自己會愈合的，”神鹿卻不着急，她憧憬地看着那個白色玻璃教堂，罕見興緻較高，“這裡是什麼地方，很漂亮。”

這副場景讓她想起了兩人在衆人的注視下離開自由之國的場景。

“這裡是新人舉行婚禮的地方。”梁祝回答。

如今沒有人再來追她們，大家都在吃團圓飯，和家人團聚。

此時，她們暫時得到了安全。

神鹿一直盯着那個白色玻璃教堂：“我想進去看看。”

梁祝卻擔心地看着她的腹部，有些猶豫道：“可是你的傷口……”

神鹿終于回頭看她，笑着說：“沒關系，你可以和我一起進去嗎？”

梁祝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覺得此時她的目光有些偏執，不懂為什麼要這樣着急，但最終隻能點點頭：“當然可以。”

在得到同意後，神鹿主動牽起她的手，有些急切地往小路上走去。

梁祝被拉得有些踉跄，她心中莫名慌張：“神鹿，你慢點，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

神鹿終于回神，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太着急了，腳步忽然慢下來，但是卻沒有回頭，而是拉着梁祝有些固執地往裡面走去。

教堂很小，隻容得下十幾個人，裡面的凳子上散落着碎玻璃，進來後，梁祝細細觀察着四處，試圖在腦海中還原它曾經完好的樣子。

藍天大海，鮮花拱門，新人故友，海邊婚禮，她似乎聽到耳邊有歡聲笑語傳來，看着面前的婚禮台，曾經應該有很多新人在這裡交換過戒指。

然而，還沒走到盡頭，神鹿卻突然回頭，轉身吻住了她的唇。

梁祝被迫承受着神鹿莫名肆虐的吻，兩人逃出來後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神鹿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強勢地占據着她的口腔，她的下巴被鉗制着，一時間躲無可躲，隻能被迫迎上去。

可是神鹿護在她身後的手卻又小心翼翼，每一個動作都是溫柔的。

她不想，也不敢多想，閉上眼睛，環上神鹿的脖子。

神鹿的手緩緩往下移，緊貼在她的腰後，兩人越靠越近，聽着外面潮起潮落。

……

梁祝被吻得說不出話，想要呼吸，卻莫名覺得很艱難，被神鹿抱在懷裡，可僅僅是這麼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紅了眼眶。

然而下一秒，毫無預兆般，她的下巴被擡起，神鹿用舌尖将什麼渡到了她的口腔裡。

她不明所以，還沒反應過來，卻被神鹿拍了一下背，猝不及防，那東西被吞了下去。

如此熟悉的味道……

她瞪大眼睛看着神鹿。

“你給我吃了什麼？”

她急忙去摸口袋，可是摸了好幾遍裡面什麼都沒有。

那一瞬間，她似是明白了什麼，剛剛的旖旎全部消失不見，像是被突然澆了一盆冷水，不可置信地看向神鹿。

下一刻，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落下，帶着濃重的哭腔與絕望：“那是我留給你的，隻有這一顆了，這是最後一顆……”

“我知道，”神鹿安撫地對着她笑了笑，她用大拇指摩挲着梁祝的唇角：“我一直都知道，在自由之國的時候我就知道。”

“但是，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梁祝死死抓着神鹿的衣袖，剛剛的氛圍明明那麼好，她都以為她們解脫了，她們努力了這麼久，她不甘心，不甘心和神鹿就這麼分開：“你要去做什麼？”

她着急地問：“你要去殺了顧長風對不對？”

“神鹿，别聽顧林下的，她在利用你。”

她的眼眶溢滿淚水，看着兩人即将走到婚禮台上，幾步的距離，卻隻能眼睜睜停在半路。

她想拉着神鹿走過去，可是眼前的人不肯走。

“神鹿，”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卻永遠也到不了，梁祝終于忍不住崩潰，她看着她，哭着說，“如果你殺了他，我們就再也沒可能了，你會永遠被通緝，身上的罪名會被坐實，永遠都洗不掉。”

“我們還有機會，一定有其他辦法。”

神鹿輕輕拂過梁祝溫涼的發絲，感受着她最後的溫度在自己手裡一點點消散。

她在等待着果實起作用，看着梁祝最後一面，擡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像往常一樣溫聲安撫她：“梁祝，一切都晚了……”

她認真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把她最美好的樣子記下來：“做個夢吧，做最後一個關于我和你的夢。”

現實中她們沒有未來，但是這顆果實，可以讓她看到未來的自己。

“不，不要，你不能走——”梁祝走上前，雙手抓住她，好像隻有這樣，她才覺得神鹿不會走，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是神鹿看向自己那悲傷的眼神，仿佛在她眼裡看到了兩個人必經的結局。

梁祝感受着體内的力量在緩緩流失，和上次一樣不可控地想要睡覺。

她開始惶恐，開始害怕，乞求地看着眼前的人：“神鹿，我後悔了，你帶我走好不好，随便去哪，去哪都可以……”

“我不去舉報開元了，也不回南臨，我跟你走，去沒有人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你說過不會再丢下我……”

神鹿輕輕抱着梁祝顫抖的身體，她知道快了，快要起效了，強迫自己笑出來，把最後一幕笑容留在她腦海裡：“别哭了，你這樣我會更加舍不得走。”

梁祝感受着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潰散，她無力地掙紮，可是感覺自己的身體軟綿綿的，用不上一點力氣。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神鹿，看着她眼中倒映着自己，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求求你，别走，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我們先逃好不好，我要怎樣你才能不走？”

“你告訴我，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說着，梁祝開始拉自己的拉鍊，可是現在她四肢無力，因為太過着急，拉了好幾次拉鍊才拉開，露出裡面白皙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