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如穆拉特所說,卡帕斯回到了坎德利爾。
卡帕斯的隊伍押着十幾名大大小小的邪教徒,最為顯眼的是隊伍中間離卡帕斯不到三米的一輛馬車。那輛馬車不像克裡斯回坎德利爾時萊因斯和亞爾林租的那輛馬車,顯得十分簡陋,幾乎是由層層疊疊的簾布圍挂而成的。克裡斯用望遠鏡觀察了好一會,都沒看明白車裡那家夥到底是個人還是條狗。
也不知道哪一個是利亞姆·亞伯拉罕。
克裡斯隻看到卡帕斯進塔,就收了望遠鏡,坐回書桌邊。
當晚,跟克拉倫斯換了輪值班次的卡帕斯便以他慣用的文字法術溜進克裡斯的房間。
“真難想象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些什麼。”卡帕斯的金發比離開坎德利爾之前長長了不少,這讓克裡斯想起了出事前半個月的安瑞克。那段時間安瑞克忙于廷内任務,對儀容疏于打理,金發的長度也和此刻的卡帕斯差不多。
卡帕斯的目光落在克裡斯的臉上好一會,才接上剛才的話:“是我的錯覺嗎,你好像長高了?”
“聽到這樣的誇獎我很高興,”克裡斯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但我們現在應該讨論的好像不是我的身高。”
卡帕斯很勉強地笑了一聲:“那麼你知道嗎,我親愛的克裡斯殿下,我在索密科裡亞收不到你消息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給你傳了八十七個法術通訊,你一個都沒有回。因為這件事,我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睡好覺了。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心驚膽戰地回到坎德利爾,怎麼心驚膽戰地向亞爾林問起你的事,又是怎麼心驚膽戰地發現——你成了審判廷的囚徒的。”
克裡斯被他誇張的語氣惡心到了一下,決定惡心回去:“那麼我親愛的卡帕斯大人,你馬上就要發現,我要做點更令你心驚膽戰的事情了。”
“呃……什麼事?”卡帕斯有不好的預感。
克裡斯抓住了卡帕斯的右手小臂:“我們是朋友,是同盟,是利益共同體,對吧?”這是卡帕斯曾經對他用過的話術。
卡帕斯抽了一下手,但很遺憾,沒抽回來:“應該,算……是……嗎?”
“我要去高塔頂層偷一份檔案,”克裡斯用無比真誠的目光跟卡帕斯對視,“你會幫我的,對嗎卡帕斯大人?”
“什麼?塔頂的檔案?”卡帕斯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當即就做出一副要逃跑的架勢,可惜他的右臂還被克裡斯抓在手裡,“你知道存放在塔頂的都是些什麼樣的檔案嗎?曆來保密程度最高,事關審判廷根基的檔案,才會被存放在當地審判廷中央高塔的最頂層。偷頂層的檔案?你……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别這麼想不開。”
事關審判廷根基?伊凡一世屍身失蹤的事和審判廷的根基能有什麼關系?克裡斯覺得有些荒謬,但也沒有立時放棄:“我也不想的。可這是皮埃爾二世的吩咐。卡帕斯大人,你既然不想加入霍朗·奎恩的陣營,也不想成為戴納·勞倫斯的附庸,選擇了和我結盟,那你應該知道,我姓卡斯蒂利亞,和我結盟,就必然要在某些方面受制于皇室。”
“皮埃爾二世吩咐你去偷頂層的檔案?”卡帕斯的表情更凝重了,“他想幹什麼?”
克裡斯看了一眼卡帕斯的表情,放開了他的右手:“既然我們是盟友,我也不隐瞞你什麼,給予你足夠的信任。這是我對盟友的誠意。我是在科拉隆的某種影響下向審判廷自曝的法師身份,此前,一名來自‘葬歌’的禁忌法師試圖将我擄回索密科裡亞,但并沒有成功。我的法師身份暴露後,一貫不喜歡我這個小兒子的皮埃爾二世一反常态,為幫我脫罪做出了許多努力。據我猜測,他多半是觊觎教會審判廷法師團的力量,想要将其收歸己有,把審判廷變成諾西亞的‘白騎士團’。而在這個過程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個他認為可以為他所用的人推上審判廷的最高位——一個說一不二的位置。我自曝法師身份這件事,正好将‘我’這麼一個合适的人選送到了他面前。所以現在,在皮埃爾二世和審判廷其他法師的眼裡,我就是一個皇室放在廷内的傀儡。”
“你不像是個能甘心做傀儡的人。”卡帕斯很難想象這樣的場景。
克裡斯并沒有否認卡帕斯的評價:“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相信我會乖乖做皇帝陛下的傀儡。而皇帝陛下将我送進審判廷的目的,就是為了将法師團這把劍,從教會手裡,拿到他自己手裡。”
“所以他讓你偷的那份檔案,和這件事有關系?”
“或許吧。”
克裡斯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皺起眉:“他說的是讓我尋找一份和‘伊凡一世屍身神秘失蹤事件’有關的檔案,但你又說,頂層的檔案多半事關審判廷的根基。所以……現在這份檔案看起來不那麼簡單了。”
卡帕斯看着克裡斯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才重新開口:“比起那份不知道藏着什麼秘密的檔案,我現在更關心另一件事。克裡斯殿下,你對審判廷法師團是什麼态度,你認為法師團應該被皇室掌控嗎?”
這個問題讓克裡斯愣了一下,好像又回到了穆拉特質問他是否在教會和皇室之間選擇了皇室的那一天。
但面對卡帕斯,他顯然可以更坦誠一些:“卡帕斯大人,你也知道我并不願意做皮埃爾二世的傀儡。就像你在霍朗和戴納之間選擇了我一樣,在皇室和教會之間,我也可以選擇其他的東西。”
“在沒有第三個選項的情況下,我傾向于自己成為那第三個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