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着急和我、和羅德裡格公爵府割席?”德米特爾放棄了自己的馬匹,下一秒就跟克裡斯上了同一輛馬車,“恕我直言,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我可沒有那樣說,我隻是告訴您,此時此刻,在這一件事上,我所說的方式是對您而言最有利的策略。”克裡斯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德米特爾一眼。
德米特爾知道克裡斯的脾氣,于是沉默下來,并不繼續在這一話題上和克裡斯過多糾纏。馬車開始緩慢前進,車廂颠簸中,德米特爾盯着克裡斯顯然已經有些過長的頭發,出了好一會神。
在宮殿門口單獨相處的最後一秒,德米特爾也隻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長高了。”
克裡斯愣了一下,但很快,皮埃爾二世的傳喚就打斷了他的思緒。克裡斯、德米特爾和羅德裡格公爵被帶進了宮殿,皮埃爾二世和葉甫蓋尼似乎已經等了他們好一會了。
繁瑣的禮儀問候結束後,羅德裡格公爵退場,皮埃爾二世不出所料地問起了克裡斯那份關于“伊凡一世屍身神秘失蹤事件”的檔案。
克裡斯上前将穆拉特拿給他的老舊信封傳到了皮埃爾二世手上:“這就是您要我幫您查看的那份檔案,陛下。”
皮埃爾二世不懂法術,在将那隻信封翻來覆去轉了好一會後才皺眉看向克裡斯:“這裡面可什麼都沒有。”
克裡斯上前半步,示意皮埃爾二世擡手。在獲得了皮埃爾二世的首肯後,便将法術力量灌注進那隻老舊的信封。伊利亞的法師徽章還在克裡斯的胸前口袋裡,随着徽章裡的法術烙印被克裡斯的力量催動,信封中記錄的信息也被克裡斯複現于皮埃爾二世的眼前。
“八号舊址?”皮埃爾二世的反應和當初的克裡斯一樣,“就這麼一句話?”
克裡斯知道自己帶來的信息是不可能令皮埃爾二世滿意的,因而也早就準備好了相應的解釋:“在這三年裡,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将塔頂的檔案逐一翻閱過了。隻有這一份檔案是和‘伊凡一世’有關的,所以我想您要的檔案隻可能是這一份。”雖然他的“逐一翻閱”是用法術的方式“逐一翻閱”,但二者理論上也沒什麼區别。
皮埃爾二世的眉毛擰動了一下,像是要發怒。
“克裡斯,你确定你将審判塔塔頂的每一寸角落都翻找過了?”葉甫蓋尼适時開口,“這樣的結果……我不得不懷疑你在敷衍我們的皇帝陛下。”
“如果陛下不相信,我可以以法術方式向您起誓。您應該知道法術誓約在法師身上的效力。”克裡斯撩起長袍,跪在了皮埃爾二世面前。
皮埃爾二世沉默着,忽然擡頭看向了德米特爾。
克裡斯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就被德米特爾打斷了。
“陛下,”出乎克裡斯的預料,德米特爾走上前來跪在了他旁邊,“克裡斯雖然長在羅德裡格公爵府,但他的身體裡流着卡斯蒂利亞家族的血,我告訴過他這份檔案對卡斯蒂利亞家族而言意味着什麼,他絕不是……”
“克裡斯。”皮埃爾二世開口,沒讓德米特爾将辯白的話繼續說下去。
克裡斯頓了一下,才擡頭看向皮埃爾二世:“陛下。”
皮埃爾二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他這個小兒子。克裡斯與三年前已經大不相同,但即使是三年前,皮埃爾二世也幾乎從未拿正眼瞧過一次克裡斯。在皮埃爾二世的記憶中,克裡斯·卡斯蒂利亞隻是個灰撲撲的影子。一個瘦弱、蒼白、孤僻且沉默,甚至于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古怪少年。哪怕他是克裡斯的親生父親。但現在克裡斯長大了,他的身量已經超過了他的兩個哥哥,皮埃爾二世卻從他的眉眼間看出了那麼幾分熟悉的、肖似已故凱瑟琳皇後的模樣。
皮埃爾二世下意識将目光轉向葉甫蓋尼,壓下心底那點源自記憶深處的厭惡,嘴上卻象征性對克裡斯吐露出一句關心:“你長大了。”
克裡斯沉默片刻,收回目光低下了頭:“陛下,我知道我讓您失望了。為此,我願意接受任何責罰。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之後能留在坎德利爾審判廷中央,繼續為陛下追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