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在萊因斯的保護下回到審判廷,這一天的風波才算徹底平息。今日塔内值守的法師是奧蒂列特,克裡斯在回廊中跟她打了個照面,但因為彼此之間不算熟悉,并沒有多餘交談。
萊因斯帶着克裡斯回到他出塔之前在塔内高層的房間:“今天隻能先委屈您再次回到這裡了,等過幾天塔内騰出其它的房間,我們第一時間給您調換。當然,如果您更願意住在法師聚居區的話,我也可以抽時間為您安排。”
“沒關系,我都在這裡住習慣了,”考慮到房間裡有穆拉特暗中設下的領地法術,克裡斯覺得這個住處自己還是不換為好,“不用再麻煩了。”就算是整個審判廷的高級法師加起來保護他,都沒有一個穆拉特來的令他安心。
這間房間在整座審判塔裡看來倒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萊因斯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在交代了明天霍朗·奎恩想見克裡斯,以及他們大概率要讓克裡斯走正常流程入廷,前後需要半個月的緩沖等一幹事項後,萊因斯便離開了。因為守塔期限結束,房間内的禁制被撤下,克裡斯可以向下層自由活動了,但塔内的重要檔案室和部分房間依然不向克裡斯開放,更上層的房間也被獨立領地法術保護,克裡斯無法踏足。
克裡斯站在門口目送萊因斯下了樓,才回到房間關上門,長長舒了口氣。
“剛剛你看到什麼了嗎?”阖眸的瞬間,他對虛空中的《布利闵筆記》開口。
《布利闵筆記》的語氣懶洋洋的:“你是指那個失控的法師,還是指别的什麼東西。”
“都有,”克裡斯想了想,回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那個法師失控時的表現有點奇怪,并不像老師口中正常的法師失控症狀,雖然他的力量似乎來源于禁忌,可是禁忌法師暗堕也不應該引發‘屍|爆’才對。”
“有人在他身上種下了‘詛咒’的種子。他的狀态很穩定,原本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失控。也許是雇他來抓你的人不希望他落到審判廷的手裡。”
克裡斯喝了口水,沒有再接《布利闵筆記》的話。那個男人說“有人出錢請我綁你去索密科裡亞”。按道理來講,他沒有理由在當時的情況下對克裡斯說謊。而三年前襲擊羅德裡格公爵府的禁忌法師也曾說過要帶克裡斯回索密科裡亞,這樣看來,男人的雇主很有可能就和當年那名禁忌法師一樣,來自邪惡組織“葬歌”。
“那兩波戰局之外的人,肯定有一波是‘葬歌’的成員,”克裡斯放下杯子,緩緩擡起頭,“不過之前在塔頂相遇的時候,利亞姆·亞伯拉罕說過一段很耐人尋味的話,‘翼骨’的人有抓我回索密科裡亞的企圖,但他隸屬‘熒火’。這或許說明,‘葬歌’這個龐大的邪惡組織内部存在不同的分支,‘翼骨’和‘熒火’或許就是其中兩個分支的名稱。而據老師所說,‘葬歌’内部存在四種不同的信仰,此前我遇到的‘翼骨’成員是‘冥河之龍’卡洛斯的信徒,而‘熒火’成員是‘萬物之母’,也就是‘森之主’艾莫拉迪亞的信徒。那麼也許‘葬歌’内部的分支和這四種信仰有關。”
這聽起來很合理。一個法師組織内部存在四種不同的信仰,那麼信仰同一位神明的法師一定會自覺或不自覺地相互靠攏、彼此抱團。
“所以,除卻對應卡洛斯信徒的‘翼骨’和對應艾莫拉迪亞信徒的‘熒火’外,‘葬歌’内部應該還有兩個分支,分别對應……”
克裡斯頓了一下。
對應“破序之始”科拉隆的信徒,和另一位未知的邪惡存在的信徒。
《布利闵筆記》适時對克裡斯做出提醒:“穆拉特說過,‘葬歌’曾經經曆過一次分裂。最終,部分野法師退出了‘葬歌’,建立了‘海神之淚’。他們所信仰的不是神明,而是海妖的先祖。”
“愛與美之燼,海妖之王的倒影,”克裡斯輕輕敲了敲桌面,“但我不覺得‘葬歌’内部的第四種信仰也是‘海妖的先祖’,這個頭銜聽起來不足以和‘冥河之龍’、‘破序之始’、‘萬物之母’分庭抗禮。所以我比較傾向于,‘葬歌’内部的第四種信仰和‘海妖的先祖’有關,卻并不是‘海妖的先祖’本身。”
《布利闵筆記》陷入了沉默。它從來就不太擅長分析這種人類的心眼。
克裡斯倒也不指望它一本書能給出什麼建設性意見,很快就關上了窗,開始準備進入休息狀态。
難得的好眠。克裡斯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一夜無夢,不用被穆拉特盯着在夢裡讀書的惬意了。
第二天,克裡斯準時在奧蒂列特的帶領下來到了霍朗·奎恩面前。
霍朗·奎恩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也許是因為受到了法術力量的影響,從外貌上看起來,他似乎才三十出頭。克裡斯站在門口等待時透過門框看向他,被人為留出一條縫隙的窗簾邊緣延伸出一條發亮的細線,一頭連接着塔外的太陽,一頭落在霍朗深褐色的短發上,如同在暴曬下被迫蜷縮起來的蚯蚓。
“克裡斯殿下,”霍朗近乎謙卑地主動站起身來迎接他,“很抱歉,我這裡似乎有些太亂了,昨晚提前收拾了一下,但是好像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