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闵·希德倫特,”略一思索後,克裡斯并沒有向這群幻境中的海妖自曝真名,而是回答了《布利闵筆記》那位前主人的名字,“我叫布利闵·希德倫特。”在法術世界中,名字本身就是一種“标記”。克裡斯還不至于蠢到在這種受敵對方轄制的地方放松警惕。
“布利闵?”那群海妖的反應卻出乎克裡斯的意料,“好熟悉的名字……”
“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聽過?”第一個向克裡斯搭話的海妖拉住了身旁同伴的手臂。
這讓那群海妖們三兩成群,展開了小範圍的讨論:“是不是族老曾經提起過……”
“啊,我想起來了!”最終,那隻曾問克裡斯是不是啞巴的海妖一拍水面,解開了這個困擾一衆同族的謎題,“布利闵·希德倫特!這不是那位久居高塔之上的人類法師的名字嗎!”
克裡斯意外于會在這樣的地方聽說布利闵的事迹。片刻的考量後,出于對那位初代時法師生平的好奇,他有心引導這幾隻海妖順着這個話題再多說幾句:“怎麼,你們知道我?”
“當然知道。”那隻單純的海妖沒有意識到克裡斯的謀算,隻覺得其他海妖都忘記了的知識隻有自己記得,這還是件挺值得驕傲的事。她有心多賣弄幾句:“他們說你是‘時間’的代行者,世間唯一的時法師,創世以來最為強大的地上生靈。平原上的人類尊你為‘高塔之主’,就連統禦天空的、骁勇的巨龍一族,也不敢對你不敬。”
其他海妖在她的描述中以長尾拍打着浪花進一步湊近了克裡斯,似乎對傳說中的“高塔之主”布利闵·希德倫特頗感興趣。
克裡斯被她們熱切的目光盯得有點不自在。想到自己畢竟不是真正的布利闵,此刻這些海妖因布利闵的名号而對他表露出來的敬仰讓他感到一陣心虛。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早知道就不報布利闵的名字了,随便報一個利亞姆·亞伯拉罕、史密斯·安德森或是達倫·米勒多好。
不過看樣子……這些海妖對世界的認知還停留在布利闵隕落之前的那個時代。這倒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了。也不知道是引發阿爾瓦伯爵府異變的那隻惡靈和布利闵來自同一個時代,還是“葬歌”的第四位神主和那個時代的什麼東西存在關聯呢?
想到“海神之淚”供奉海妖先祖的這條信息,又聯系上《布利闵筆記》在被他喚醒之前似乎從未聽過“葬歌”四神名号的問題,克裡斯忽然有了個猜測。
“傳說中的‘高塔之主’布利闵也會迷路嗎?”由幻境衍生出的這群海妖依然對克裡斯出現在此的目的一無所覺,還在盡職盡責地扮演着幻境本身為她們安排的,“引路人”的角色。
克裡斯卻已經在兩個瞬息間明白了破解幻境的辦法。
凄冷的月光如霧如紗,悄無聲息地将每一隻海妖惑人的眸子、漂亮的魚尾包裹其中,模糊了每道身形與夜色之間的明暗界限。這讓她們看起來十分不真實,就像是一條條隻出沒于午夜夢境之中的影子。
這讓克裡斯迅速笃定了心底的猜測,忽而就擡手将法術力量聚攏在掌心。随着時空之力的流轉,延伸到血月之下的海面蕩開了波紋,仿佛某種劇院落下的帷幕即将被人猛力揭開的前兆。
“你說得對,所以我好像找到回去的辦法了,”克裡斯頓了一下,看向這群影子的目光漸漸失去溫度,變得冰冷,不帶一絲人類所本應具有的正常感情,“那麼接下來……我将殺光這片海域除我以外的全部生靈。我給你們十秒鐘的時間逃跑,或者為反抗、擊殺我做準備,鑒于你們給我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什麼?”克裡斯的話鋒陡轉讓圍住他的海妖們全都愣住了,因為克裡斯先前的友善态度,他們拿不準他此時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因而一時間,竟沒有一隻海妖做出應有的反應。
克裡斯的倒數從“十”來到“一”。
“覺得我不會出手嗎?”幻境生物低下的危機意識讓克裡斯皺起了眉。但很快,他又明白了真正的問題所在——這片幻境裡的一切都隻遵循創造者的意志。而那位創造者并沒有向這些海妖下達潰逃的“命令”。
這無疑是對克裡斯的一種輕蔑。
克裡斯望着天上那輪巨大的血月輕笑出聲:“那我可真的要……血洗你的美夢了。”
糾纏而上的法術光芒毫不留情地在海面上蕩開,時間之力催化着每一隻未及逃離的海妖以不正常的速度走向“蒼老”,爾後在驚叫聲中化作飛灰。離克裡斯稍遠一些的海妖這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應當逃跑,甩着她們海洋生物的尾巴鑽進了冰冷刺骨的海水。
她們一邊飛快地往海底下潛,一邊發出凄厲的叫聲呼喚同類。然而,在這個所有力量都被用于維持幻境穩定的地方,驅使不動任何法術之能的她們在克裡斯手底下根本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