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晝雖然看不見那些長眼睛的羽毛,卻也知道自己的神通威力太大,若是對着這些頭就轟,它們咬着的人肯定也會被波及。
崔王孫卻也沒給她糾結的時間,手中敲磬,口中快速念道:“疾日嚴卯,帝令夔龍,慎爾固伏,化茲靈殳,既正既……*”
眼看他身後的五色華光像瘴氣一樣散開,範圍越來越廣,李晝哪能不知道,他這是要放大招。
她又不是演電視,哪會站在原地等他讀條。
話說回來,這陰教咒語也太長了,性價比太低。
李晝心裡小人指指點點,手上毫不含糊,半妖道長的另一個神通,她也已經了然了。
她一拍腰間葫蘆,口中說道:
“崔王孫,木下三郎,請入匏(pao)中!”
話音剛落,葫蘆已經滴溜溜飛到半空,紅穗子随風晃動,塞子自動脫出,一股巨大吸力從葫蘆口傳出。
頃刻間,整個小院飛沙走石,狂風呼嘯,那崔王孫被吸得直往葫蘆方向滑,一張口就灌一肚子冷風,哪還有機會念台詞。
什麼叫簡潔有力啊,李晝心裡的小人再次戰術後仰。
看到恒娘等人也被吸往葫蘆方向,她卻是氣定神閑,不慌不忙。
身為葫蘆主人,她已經知道,這寶貝自帶分辨敵我的功能,這些普通人就算被吸進去,也會被完好吐出。
她哪知道,恒娘、珠兒、趙二寶等人,和崔王孫以及木下三郎的豕、狗、羊、馬、雞五顆頭一起,被吸到葫蘆下方,本來就已經瑟瑟發抖了,那些飄在各個角落的長眼睛羽毛,也被吸了過來。
衆人被密密麻麻的眼珠子環繞,有的人被眼珠子貼到了臉頰,臉上留下了一串冰涼的濕潤滑痕,有的人被眼珠子貼着眼珠子,眼白貼着眼白,相視無言,隻有淚流滿面。
李晝捂着腰,太過洶湧的恐懼湧進體内,令她甚至來不及消化。
《卷耳诰》開足馬力運轉,将恐懼轉化為靈力,在李晝體内運行了三百小周天。
李晝忽覺,眉間一道白光乍現,亮如水銀,丹田發熱,全身說不出的酸麻與舒爽感。
《卷耳诰》第一層,突破!
現在的李晝,再要“一劍霜寒官山縣”,不說輕而易舉,至少也是手到擒來。
半空中,葫蘆最後一個用力,把所有人、鬼、邪神腦袋,一股腦吸進了肚子。
李晝隐約聽到恒娘趙二寶等人的慘叫與哀嚎,心虛了那麼一瞬間,接着又理直氣壯起來。
都是為了降服邪神嘛。
漆黑的葫蘆裡,趙二寶哭爹喊娘:“早知道還會被葫蘆吃了,我就先去救師父啦!”
恒娘抓着徹底清醒,但肩膀還在不停淌血的胡員外怒問:“珠兒呢?珠兒哪去了?”
胡員外哭喪着臉:“夫人,我不知啊!”
珠兒正崇拜地望着花姐,花姐在快速念經: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甯,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一股清涼之意,便從她身上傳播開。
珠兒記得,他陷入夢魇之時,花姐就是用這經文護持他的。
而這次,念完這段經文,花姐還沒停下,她起調唱道:
“化身咒,咒化身,變個兇神惡煞神。執金鞭十八節,魑魅魍魉無處行。呀唔!*”
铿锵的唱詞傳出葫蘆口,飄向爬出頭帽箱的染血班牌。
一瞬間,寫有玉嬢嬢三個字的班牌便降臨到了葫蘆旁,一道伸長舌頭的虛影若隐若現。
玉嬢嬢剛要伸出鮮紅的舌頭,攻擊那吃了自家信女的葫蘆,忽地一陣惡寒,若有所感地低頭看了眼。
正好對上李晝好奇的雙眼。
媽呀。
原來是這邪……大神!
硬生生把“邪祟”兩個字吞回去,玉嬢嬢瞬間縮回班牌,啪叽一聲,死了一樣掉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圍觀太子菩薩被李晝端詳時,玉嬢嬢還大肆嘲笑了一番太子菩薩的從心。
輪到自己直面她的凝視,玉嬢嬢整個鬼都差點被這一眼看得煙消雲散。
唉,這位大神連太子菩薩都敢觊觎,她一個小小的護班神哪能擋得住她。
信女自求多福啦,嬢嬢也要裝死保命咯。
為了逼真,她還特地用血迹做出班牌裂開的效果。
李晝走上前,撿起染血班牌,認出了這塊牌子就是桂花班主說過的玉嬢嬢。
她還以為是打了小的,又來了老的,木下三郎的老娘太姥來了呢。
失望地搖了搖頭,李晝擡頭對葫蘆說:“把其他人都放出來吧。”
“噗、噗、噗……”
葫蘆便吐籽一般,把恒娘、趙二寶、珠兒、花姐等人與鬼,一個接一個地吐出來。
李晝見他們個個面色煞白,魂不守舍,正要找出鎮魂道法,幫他們壓一壓驚。
忽然,人群中一團人形稻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走過去,發現這團稻草背對着自己,擡手一翻,隻見稻草人面上挂了張軟趴趴的人臉,正是那跛腳少年崔王孫的臉。
這張臉下方,又夾了張小紙條,她抽出打開,隻見上頭用血寫了一行字:
陰教記住你了。
李晝: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