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于飛來說。
時間過得很快,快到就像被人用盡全力一把捏住的氣管,刹那失去的呼吸。
至少從出院到陪他媽打離婚官司的這段時間,應該是他從年少每時每刻都在期盼的事情。
直至一錘落音,他們夫妻倆正式割裂,老死不相往來。
那一刻對這件事裡的任何人來說,都是解脫。
可當于飛飛奔回學校歡呼喜悅之時,突然身邊卻少了一個人。
少了一個,沒多少人在乎,卻是于飛生命中不可缺席的重要人物。
顧灼青不見了。
對郝夭阙來說。
時間過得很慢,慢到像努力朝破了口子的氣球裡,吹出的無奈空氣。
明明是為了和他一起站在領獎台上才去打的決賽。
獎拿到了,人不見了。
好像一場比賽過後,他顧灼青就他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沒有一個電話打得進,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好像世界遺忘了這個人,唯獨他記得。
“你聽說了嗎?”
郝夭阙獨自坐在散場的球場看台,燈已落幕大半,零星幾盞還為幾個打掃衛生的學生會幹部提供着些許光亮。
反倒顯得他這個剛得過聚光燈對焦的人頗為落魄。
該吃飯的吃飯去,該幹活的總免不了竊竊私語。
而這些隻言片語,總是冷不丁鑽入人的心髒,令其陣陣緊縮。
“誰啊?”
“不認識,但是那個為首的大姐……”
“我知道,你說顧灼青吧?”
“哦他啊,于飛好像總提這個人。”
“估計是顧灼青,我今天站得遠,體型輪廓估摸八舅不離十。”
“那個為首的大姐是不是隔壁一中的霸王花來着?”
“喲可不是嘛,後面那麼一大幫小混混跟着,除了她還有誰。那一拳我可見真切了,那個同學的臉瞬間鼓了半邊高有。”
“你怎麼沒去叫老師?”
“叫老師?開玩笑,當時那場面誰敢上前,後來不都去小樹林解決了嗎?”
“被群毆了?”
“肯定啊,那些社會混混後來好端端出來的,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太歲。”
“顧灼青怎麼招惹了這麼一幫人……你們聊着,我給于飛去個電話。”來人匆匆走開,閑言碎語還在不斷轟炸郝夭阙的耳膜。
掃把窸悉簌簌,掃着地上三三兩兩的灰,無視身旁翻倒的座椅滿地淩亂的羽毛球,事不關己飛來一句,“這是給誰上門尋仇呢。”
“嗐,還有誰……凡是挨過一中霸王花揍的人,都被警告過……”
天邊飄來凄凄慘慘一句,“傅南楚可是我罩着的……”
“哈哈哈哈……”
“噓噓……别聊了老師來了。”掃把瞬間各自疏遠,好像不曾開過那個不着調的會。
當體育館最後一盞燈被熄滅,歡聲笑語遠去,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看台。
“喂,阙哥。有事吩咐。”
如若不是當下光線太黑,那捏着手機邊緣幾近泛白的指關節,或許會顯得格外突兀。
“找批人,告訴我位置。”
“行,哥,外号叫什麼?”
“一中,霸王花。”
與此幾公裡開外的某個網吧門口,正鑽出來今兒個下午氣焰十分嚣張的那群社會仔。
領頭的甩甩手,将煙頭點燃呼出幾口濁氣。
“哎……”手機頭沖身後晃了晃,懂事的小弟立馬打開收款碼接收轉賬,“拿去玩吧,辛苦費。”
“謝謝馬哥!”
何等整齊劃一,仿佛事先排練過一般,也唯有收錢的時候如此默契。
馬哥嗤笑一聲,夾着煙上了路邊的車。
發動機在轟隆隆運轉着,排氣管在吞吐着即将飛馳的煙霧,一切都準備就緒,就差一腳油門。
“叩叩叩……”
防偷窺車窗被敲響,車載音樂緩慢外洩于下降的車窗縫隙中。
那個人慵懶地靠在車頭側,鴨舌帽被指尖彈了彈,人畜無害的眼神逐漸轉向下降的車窗。
馬哥将頭探出,左手夾着煙嘴慢慢靠近嘴唇。煙霧迷上了雙眼,有那麼一瞬間,他這個遊走在□□多年見識過無數美女的油棍兒,居然在看到面前這張臉時硬了。
“喂……”馬哥的聲音有點嘶啞,他咽了口口水,歪頭向副駕,“上車?”
少年勾起唇角,探身而來,問他,“馬鐵明?”
馬哥瞬間下拉臉色,所有旖旎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還沒待他将手放到關閉車窗的按鈕上,車外迅速穿插進一隻長手,裹挾着狠厲的風,直接将馬哥連頭帶人從車裡扯出,啪的一聲砸向了地面。
生死多年混出來的經驗告訴他……
此時此刻,不跑,就得死。
“喲。”郝夭阙挑眉,手插口袋不慌不忙的往馬鐵明逃跑的方向走去,仿佛一隻逗鼠的貓。
不過一分鐘,上一刻還人模狗樣的馬哥,再出現時已經看不清人臉。
“我青哥你也敢揍,馬頭,你們叢家幫也太不把我們銅牙看回事了。早就看你們這幫孫子不爽很久了,今兒個落我手上,算你踏馬倒八輩子血黴。”
為首的将人丢在郝夭阙面前,笑道,“打聽過了,霸王花找的就是他。”
少年閉眼,輕聲問,“他出的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