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氣息靠得很近,幾乎拿唇貼在他的耳邊,用着非常嚴肅的口吻。
“顧灼青,你見過我的弟弟嗎?”
“......”
空氣都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那人又問。
“大不大?”
“..............................”
“别生氣嘛。”郝夭阙笑着接住顧灼青揮來的一拳,一邊插科打诨,“你看大好夜色,要不我們出去賞月?”
手中的拳頭卸了幾分力道,忽聞郝夭阙最後一句話,顧灼青一下抽回拳頭起身,“靠,踏馬見鬼了......”
郝夭阙摩挲着指腹,不慌不忙地起身拉開窗簾,半倚在窗簾後,盯着懸挂在他倆頭頂,那輪碩大的月亮。
“可不是晚上麼,在可可那達,永恒的落日之島上。”
他回眸,月光背後,加深了他的瞳色,“你還記得我們怎麼回到你的宿舍嗎?”
顧灼青搖頭,和郝夭阙對視一眼,共同看向了他的室友,蕭海魄的房門。
郝夭阙邁出一步,神色頓時淩厲下來,“喂顧灼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你的幻覺。”顧灼青頓了下,跟着郝夭阙走向了蕭海魄的房間,還是無奈補充了一句,“我給你的風油精是過期的。”
郝夭阙表面笑意盈盈,“雖然這個回答也算能驗證你的身份,但是......”門把手被重重按下。
“我還是更希望聽到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門砰的一聲被掀開,哪還有蕭海魄的影子,裡面的紙面人手持刀柄,腳踏虛影步伐欲襲擊門口毫無防備的兩人。
“你走出幻境花了多久?”
郝夭阙側頭反手抓住紙面人錯肩的手臂,向下一卸把手腕一擡,連肩帶腕折了它的攻擊。顧灼青擡手,正好接着紙面人掉落的短匕,刀光幾晃紮入了對方的頸動脈,噗的一聲黑血爆破。
“三天。”
宿舍的牆壁開始脫落,待四周褪盡隻剩曠野,月滿中天。
那月亮大得好像就要砸下來,須臾間,空間上的裂縫開始形成,噼裡啪啦猶如鏡面破碎,一道白光霎時閃過恍如明晝,兩人再放下手,面前落日暖光正洋洋灑灑侵入人心田。
“怎麼判斷出了幻境?”
顧灼青側頭,思索了番,回答,“不一樣。”
郝夭阙苦笑,面對着面前成百上千圍攻過來的紙面人,緩緩抽出銀木倉。
“大哥,都這個時候了......能多說點就多蹦幾個字吧,至少解釋一下這他娘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墨木倉噌噌兩下格擋了進攻郝夭阙後方的襲擊,他一下撞向對方背脊,語速極快聲線極低地說道,“我的幻境是玊璜老師造的,你的幻境是自己觸發的,所以我沒辦法判斷怎麼出了你這個幻境。”
“觸發的幻境和人造的幻境有什麼區别?右邊!”
“人造的進出有密令,你的全靠你自己。”右邊的襲擊被墨木倉攔開,幾下點撥正中紙面人眉心。
兩人對話之際,紙面人竟被活生生砍下一半。
郝夭阙半杵在木倉上,鮮血順着彎曲的手臂滴答滴答往下落。
“你有沒有發現......”郝夭阙喘着粗氣,眼神似乎有點渙散,“比起上一次的進攻,這群紙面人速度更快了。”
“噗嗤一聲”,墨木倉被反插入土。顧灼青擡手看向第一次被紙面人削掉半塊肉的手臂,雖然在幻境裡已“想象”痊愈,但是這隻手明顯不如往常靈活。
而且......
“不是紙面人速度快了,是我們的體力在一輪輪圍攻中被削弱了。”
如果說上一次的圍攻算第一輪,在幻境中晚上是休養時間的話,那麼現在的圍攻就是第二輪,不出意外,若他們在第二輪解決了全部的紙面人,就又會得到一個晚上的休養時間,若解決失敗......
“處理失敗的話,你跟我一起赴黃泉,我不虧。”
顧灼青冷哼一聲,率先劈開了迎面而上的紙面人,萬夫莫當。
“管好你自己吧。”
正值戰況焦灼之際,天空突然響起幾聲戰鼓,咚咚嗒咚咚嗒,每一聲都敲在了人類的耳膜上,每一聲都震破了紙面人的心肝。鼓聲越發密集,名為紙面人的城牆轟然傾塌。
霎時萬道金光從天而降,有一佛像緩緩下降,隻見他面容慈悲,披帛飄逸空靈無所依,手持五彩琉璃鼓,背光大到能将整片土地融化,待到他落地時,粗估身丈可達數米。
被背光照耀到的地方,均呈現一片生機勃勃。兩個人類隻感力量遊走全身,連疲憊感都被一掃而空,何況那些被紙面人攻下的傷。
不消片刻,紙面人已盡數散落成灰。
“先導者,散。”
郝夭阙回木倉,疑惑看向逐漸消散的佛像中心,“非古?”
佛像中心正在收勢的人聞言頓了下,轉頭看向郝夭阙,随即抛了個媚眼過來,嬌滴滴問,“你在叫我嗎?”
郝夭阙翻了個白眼,一陣惡寒。
金光散盡,黑夜就襲來了。
顧灼青盯着向兩人走來的“非古”,開口問郝夭阙,這不會又是你的幻覺吧?
對方無辜撇嘴,“就算是,也幫了我們的忙,你應該感謝我大腦浩瀚無窮的想象力。”
顧灼青掃了他一眼,冷漠道,“謝謝你。”
來人已虛晃晃飄至面前,用着非古剛毅的面龐,眼裡瘋狂射出愛心,雙手交叉握在胸前,張嘴就是一陣螺旋上升的,“哇~~~~~”
郝夭阙抖抖雞皮,一巴掌拍遠了那張越湊越近的臉,轉頭對着顧灼青惡道,“我發誓,這貨肯定不是老子幻想出來的!!”
那人聽聞此言,探頭嬌滴滴看看顧灼青,又看看郝夭阙,“哎?美人,這裡是你的幻境嗎?”
郝夭阙,“......”
那人便花枝亂顫地放聲笑,邊笑邊喊着美人你真可愛。
郝夭阙往衣服上擦擦手,眨眼躲在顧灼青身後,半露着腦袋問那個“娘裡娘氣”的中年人,“你誰。”
那人一聽郝夭阙看向自己說話,就激動得不行,雙眼的愛心就沒下來過。
“啊!美人你在跟我說話嗎?你在問我的名字嗎?”
顧灼青,“......”
他面容呆滞地看了一會兒眼前那張臉,轉身抓住郝夭阙的胳膊,直接将人扯走了。
背後那人還在亦步亦趨地大喊,“美人我叫那古啊!你要記住我啊!嗚嗚嗚美人你實在是太美了,我上天入地那麼多年,頭一回見着這麼好看的臉。就算我那古就在這裡當場去世,也死而無憾了!美人美人,你叫什麼?美人,你的背影也太好看了叭!美人美人......”
顧灼青忍無可忍,幾乎咬牙切齒對着郝夭阙道,“最好不是你的幻覺。”
郝夭阙退無可退,幾乎誠惶誠恐對着顧灼青道,“絕對不是我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