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你家裡實地看一下吧。”福爾摩斯沉默地摸着下巴,過了好一會才對克裡芒太太說出的話做出反應:“華生,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主人家不會介意吧?”兩人都轉頭看向了如芒刺背的克裡芒夫婦兩人。
“不,不介意。”克裡芒先生扭曲地笑了笑,最終從牙縫中擠出了代表同意的回答。
“那我要帶什麼武器嗎?”華生下意識地收緊了右手手腕,但又迅速反應過來,在手腕頂到袖劍機簧之前将其重新伸直:“我有一把左輪手槍,需要帶上這個嗎?”
“哦,那真是太好了,說不定我們會直面那個殺人奪寶的危險人物呢。”福爾摩斯地回答有點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顯然已經離開貝克街的這間公寓了:“再在房間裡面待着我就要發黴了,所以抓緊點,我已經等不及要解決這次事件了。”
華生的房間位于起居室樓上,他輕輕地關上背後的房門,開始謹慎挑選起自己要攜帶的武器:因為是居家,所以華生早起的時候隻佩戴了右手的袖劍。如果要出門探案甚至應敵的話,雙手袖劍就變得很有必要了;煙霧彈和小型炸藥很大概率不會派上用場,而且這兩樣太容易暴露身份了,所以華生考慮了一會就将它們放回了原處。
内含寶劍的手杖是完全可以帶着的,即使在大庭廣衆之下拔出裡面的利刃,福爾摩斯應該也隻會認為華生是一個警惕心極高的紳士。畢竟随身攜帶手杖劍的紳士也不算少了,不是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反而更符合華生現在的人設:他才從阿富汗那個可怕的地方回來,警惕心高才是正常的。
一開始就說好了的左輪手槍反而在最後才被華生拿起來,他用修長的手指摩挲了幾下手槍的槍柄,才将其塞入自己的口袋中。往日用來發射暗箭的小型弓弩被華生遺忘在了抽屜裡,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有了槍,誰還能想起來用弓弩呢?
四人最終坐在了兩架馬車上,克裡芒夫婦坐在前面的馬車上,他們負責帶路,華生和福爾摩斯則坐在後面的馬車上,跟随前者的步伐前往克裡芒家的府邸。福爾摩斯拖着下巴看着窗外飛速移動着的風景,眼角的餘光則在不斷地觀察華生這位同行夥伴。
“這位退役軍醫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福爾摩斯微微垂下了眼睑,這才是他執意要帶着對方一起去破案的原因:“他确實才從阿富汗回來;之前試探性問的醫學相關問題,這位華生醫生也能夠準确無誤地回答上來;兩隻手的虎口處都有老繭,但他也确實擁有一把左輪手槍…目前看來并沒有什麼破綻,但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呢?”
華生并不知道福爾摩斯正在懷疑自己,即使知道其實也無所謂:邁克羅夫特編織的身份背景非常完備,七真三假的構成能大大減免他暴露的風險。但出于好奇,華生還是微微往前傾身,有些猶疑地問道:“福爾摩斯,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要讓我和你一起去嗎?”
“專業的事情應該交給專業的人,我們兩個之間,華生你才是那個有行醫資格的醫生,不是嗎?”福爾摩斯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翹起嘴角說道:“我不喜歡蘇格蘭場的法醫,他們都是沒有創造力的榆木腦袋;巴茲醫院的醫生們則大多神經纖細,顯然認為在停屍房看見屍體和在兇案現場看到屍體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情…哦,華生,你根本想不到我在意識到你是一名退役軍醫的時候有多高興。”
“聽起來,我更像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華生輕聲笑了出來:“如果我幫不上你的忙怎麼辦?戰場上所遇到的傷口和日常兇殺案中的傷口之間有着天壤之别,我不覺得我們會在英國腹地看到迫擊炮炮彈所造成的大面積創傷,捕獸籠造成的傷口估計也會非常罕見。”
“但有些知識是互通的。”福爾摩斯舉起一根手指,在華生面前搖了搖:“華生醫生,你太妄自菲薄了。相信我,你的能力比你想象得要實用的多。退一萬步說,即使你沒有幫上我,和我一起破獲這麼一個小小的案件,也算是很有趣的事情了,不是嗎?人生生年不滿百,我們還是要在一切都來得及的時候及時行樂呀。”
“我們兩個對于娛樂消遣的定義一定有出入。”華生被逗樂了,咯咯笑着說道:“不過你說得确實沒錯,福爾摩斯,和你一起破案确實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也已經迫不及待了。”
克裡芒家并沒有爵位,就如同夫妻兩人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他們确實是一對才富裕起來的暴發戶。幸運女神眷顧了倫納德·克裡芒,原本隻是個小商人的他在非洲殖民地買了一座小山用以投資,并最終異常好運地在那裡挖出了價值不菲的藍寶石礦。
據說,被男仆吉姆偷走的那顆大藍寶石就是這個礦藏裡最美麗,最湛藍的寶石。為了增加這顆寶石的市值,克裡芒先生甚至找來了最頂尖的珠寶匠來進行打磨和和雕刻。無論大藍寶石是不是這個家裡最珍貴的寶物,它的财富價值都是不容忽視的。
“你們原本準備将這顆寶石送給誰?”進入克裡芒家的府邸,福爾摩斯并沒有急匆匆地去查看所謂的兇案現場,而是眯着眼睛朝克裡芒先生問道:“這麼重要的财寶失竊确實會讓人暴跳如雷,但克裡芒先生,你惱怒得就好像那人是你的弑親仇人一樣。斷人前途如殺人父母,寶石的丢失阻攔了你攀上誰的青雲梯?”
“福爾摩斯先生,我以為你是一個偵探,而不是鄉裡坊間那些多嘴多舌的愚蠢婦人。”克裡芒太太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克裡芒先生的眼睛裡也閃爍起暴虐的兇光:“這顆寶石要送給誰跟你沒有關系,你隻要幫我們找回來就可以了。不用擔心報酬,你就是想要一座莊園,我們也能夠付得起。”
“克裡芒先生,你有考慮過,你的男仆吉姆可能是被你的競争對手收買了嗎?”福爾摩斯刻意地拉長了自己的聲音,略顯傲慢地繼續問道:“是,他在離開之前确實給你們留下了看似挑釁的字條。但你們貧瘠的大腦就沒有想過,這可能是在轉移注意力,不讓你們查到真正意義上的幕後黑手嗎?”
“那他為什麼要殺了我的貼身女仆安妮?”克裡芒太太尖銳地喊道:“殺人奪寶,這種事情還需要多加考慮嗎?這不是腦子一熱就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嗎?”
“你們在心虛,為什麼?”華生一開始隻是背着手觀察着這間算得上是金碧輝煌的客廳,但克裡芒先生額頭上那如落雨一般的汗珠還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克裡芒先生,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好,确定不需要我這個醫生幫你看看嗎?”
“不,不用。”克裡芒先生猛地後退了兩步,然後厲聲說道:“我們要将大藍寶石送給誰跟你們沒有關系,我也很确定這不可能是我的競争對手幹的,因為根本就不存在競争對手!福爾摩斯先生,多管閑事的人大多活不長,你隻用幫我們找回寶石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是嗎?”福爾摩斯揚起了一根眉毛,但他也沒有再做糾纏,而是拍了拍手,大聲說道:“克裡芒太太,你說你的女仆安妮被殺死了。那就請帶我們去看看兇案現場吧,如果你們沒有蠢到将那裡收拾幹淨了的話。”
“他們都已經白癡到發生兇殺案都沒有報警了,再做出些什麼蠢事也都不奇怪。”在看到克裡芒夫婦兩人不自在的神情後,華生了然地點了點頭:“我猜對了,對嗎?你們兩個确實已經把現場收拾幹淨了。”
據克裡芒太太所說,女仆安妮應該是在花園裡被殺害的,因為花園的白玫瑰突然間就變成了沾滿血迹的紅玫瑰。
福爾摩斯頭痛地看着光秃秃的土地,并用力地踩了幾腳尚且濕潤的泥土:“你們想要重新種别的花我能理解,但為什麼土壤濕度會這麼高?你們是要種蘆荟嗎?不然就不怕把花根給泡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