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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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吧。”陳雙穎說,“有什麼想吃的也可以說,我讓鶴叔去辦。”
彭宅祠堂後的湖心亭裡,陳雙穎招待楚子航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天上開始飄落細小的雪花,如果不是有事情需要談論,那麼這座與前院并不連通單獨小湖中的湖心亭會是一處絕佳觀賞雪景的地方,湖邊幾株梅樹的樹枝上點綴着朵朵正開的烈焰的紅色。
“不用了,師姐客氣。”楚子航垂眼看着這套粉色極具少女心的茶具默然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是乾隆時期的粉彩嗎?”
“好像是雍正年間的,”陳雙穎不确定的拿起桌上一套茶具之中的另一個茶盞觀察,上面繪制的花鳥圖案在溫潤如玉的茶盞上栩栩如生,又看了眼盞底的漆印,“家裡有好幾套收在庫房沒用,從前家族中的老古董留下來的,師弟你要是喜歡之後我打包一套送你。”
沒等楚子航說出拒絕的話,陳雙穎放下茶盞淺棕色的眼睛看向他說道:“你應該猜出我為什麼讓你親自來一趟了吧,正好我現在有空,雖然不知道你現在願不願意跟我繼續聊尼伯龍根裡我們被打斷的話題,但是我現在有一件事情必須要找你當面确認。
“不過我猜師弟你既然接受了我的邀請,應該是願意的?”
楚子航的面癱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卻感覺到了她言語中蘊含的些許緊迫感:“你說。”
“篡改大規模群體記憶,抹去世界的認知,隻有極少數……龍王以上級别的言靈才能做到。”陳雙穎直接進入正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記憶裡那個看不見臉的人,如果真的存在,你有向身邊其他可能會認識過ta的人提出過疑問嗎?比如說,他們有沒有誰會記得,或者是查找過紙質文件裡面某些被修改的漏洞。
“生長在冰原的樹木都會用樹輪間隙的寬細記錄冰川的變遷,海底的貝殼也會用紋理描繪海洋和潮汐的過往,所有的事物行動都會留下痕迹,隻不過是有深有淺,或者還存在我們沒有找到過的關聯。
“你自己有沒有什麼頭緒?還是說,你在什麼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正面觐見過某位‘君主’?”
楚子航握着茶杯的手指攥緊一瞬又松開:“師姐怎麼會這麼想?”
陳雙穎平靜的說:“捏壞了也沒事,你還可以再多捏幾個,我先要跟你道歉才是。雖然你剛剛才正式進入混血種這個世界不久,但你也見識過學院裡新聞部那些人的作風了吧,隻不過他們依靠所有留存在網絡上的痕迹就可以解碼一個人幾乎所有的過往。而校董會,以及我背後的家族對于信息的收集隻會過猶不及,他們都是那種會将身邊人的衣食住行每一個細節都掌握的人,你是我的師弟,我家人為了防患未然,自然調查過你的所有往事。
“不過我也是這幾個小時内因為發生了某些事情有點風聲鶴唳,所以才查看了家族中關于你資料的存檔。
“2004年7月5日,位于廣東沿海的那座城市裡,你被發現昏迷在高架橋邊一輛撞毀的邁巴赫駕駛座,很幸運,被撞毀的車輛沒有發生二次爆炸,你活着等來了救援。
“我并不認為會有家長心大到讓14歲的小孩自己開車在那種地方亂晃,你也不是……好吧,或許從你從前的性格推斷,那時候的你,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那麼也不會作出如此危險的舉動。
“而在你十四歲到入學卡塞爾學院之前,雖然被記錄下來的事情都有一一對應可以證實的地方,但依舊有三四處的訊息是模糊的。”
“以及——”陳雙穎十指交叉放在石桌上,“在你的戰争實踐課上,最後與蔣學寶戰鬥之間的那一次愣神,又是在想誰?
“這麼多信息的堆砌我如果還不能猜出什麼,那才是要重新回去讀小學的閱讀理解了。”
“……我不知道祂的名字。”楚子航看着她說,“但我依舊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陳雙穎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逝:“你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如果記得在某個尼伯龍根裡發生的事情那怎麼會再在後面忘掉什麼人?不……他父親楚天驕的痕迹并沒有被完全抹掉,學院和家族都曾經對他有過記錄,那就不會是那一處尼伯龍根主人做的事情,而且記錄是在他14歲到18歲之間發生了模糊,那麼就是尼伯龍根之後……
還有什麼人,或者是龍類盯上了他?
不過究竟是什麼龍類,居然還有心情跟人談戀愛嗎?陳雙穎臉上的表情維持平靜,但腦海裡感覺像是亂成一鍋粥,又想起先前和楚子航閑聊時他說的那個給他撐傘的女孩。
?
不過師弟這款式确實是在女生群體裡非常受歡迎的冷酷冰山型男哈……
“記得。”楚子航眼睫下垂陷入回憶,或者那是他說不敢,也絕對不能忘記的一段記憶,“那天他來接我放學,下暴雨,堵車,為了快點送我回家結果我們拐上了一條編号‘000’的高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