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是他們進來後拼命回憶起的各種傳說、怪談。
在目睹過其他人被攻擊後,還增加了許多或真或假的虧心事。
每次一輪結束,兩個人就劃去已經出現的,記下突然想起的。
添添減減本還剩下四十餘個。
現在,有虛浮的筆記記錄了簡短的十來個。多的隻有一兩句話,少的隻剩下名字和一兩個提示詞。
最後變形的文字這樣寫到“看不清啦,不想讓你看到我太遜的樣子。就這樣吧。”
這樣虛弱的自己,哪怕不考慮重複的故事,也可能打斷百物語進程。
“做這種事的意義在哪裡呢?”
“活下去本身充滿了意義。”
冰涼的骨爪再次捏上衆人的身體,終輪遊戲,開始。
土地變成了堅實的整體,不再能挖開;火堆不在散發熱意;燭火也不再跳動,像一鍵開關的小燈泡。
一百餘隻怪物密密匝匝将三人圍繞。
随着九十九個故事一一結束,怪物們表情越來越生動,營地的虛假感慢慢達到頂峰。
最後一支蠟燭熄滅,童聲久久沒再出現。
清脆的鈴聲兀自響着。原本黑暗的周邊有光芒透出。
真實與虛妄好似隔了一個泡泡。
夏油傑默不作聲地再次嘗試召喚咒靈,順利感覺到了回應。
但還差一點點。
可惜,營地的變異終止了。
如果這時候遊雲在手裡,或者咒力足夠打出一發黑閃,就可以順利出去了吧?
這樣想着,他對賣藥郎問道:“你有什麼攻擊手段嗎?”
賣藥郎将握在手中的劍平舉,做了一個抽劍的動作:“很遺憾,這并不是能随意拔出的劍。我的能力也被封印了。”
而一旁的男生木愣愣的沒有反應,自從他從兄長死亡的打擊中平靜下來,就更加沉默。
除了第一輪結束時洩憤地重進黑暗中砍殺怪物,就是機械性地念筆記本上的故事,再也沒動。
非攻擊狀态下,怪物被刺傷會很快恢複,除了浪費體力毫無收獲。
“既然無法出去,那不如湊夠第一百個故事吧?”賣藥郎将劍放回膝頭道:“你有什麼建議嗎?”
“玉藻前。”少年回答。
然而等他講述完,隻有一口黑色的煙氣飄蕩着凝結在面前,甚為勉強地勾出個帶九條尾巴的虛影。
“看來這不是正确答案呢。”
“更像是沒有餘力。”
少年打量着最後出現的幾個鬼怪,起身走到他們面前狠狠打出一拳,手臂輕易就穿過了虛妄的影響。
“這幾個都沒有實體。”
“那随便來一個充下數吧。”賣藥郎摸着劍身開口:
“如諸位所見,在下是個行走在鄉間的賣藥人。
現在的世道,需要這種服務的人越來越少了。
相對于買賣藥品,靈異志怪類的事情卻經常找上門來。
在半個月前,有個獨居鄉下的老婆婆向我買了些除蟲的草藥。
并向我訴說了她的苦惱——她的孫女失蹤半年了。
那是個極度封閉的村莊,四面環山,隻有一條難行的土路以供進出。
十幾歲的小女孩随父母到鄉下過冬假。因為無聊跑進村子旁邊的山林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村裡人幫忙尋找很久,都沒能在枯敗的山林中找到她的蹤迹。
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山路越來越難行。
警官來了一次又一次,機會越來越渺茫。
失望的父母還得回城工作,傷心的老人向每一個可能進山的人詢問消息。
村裡的人說,她一定是惹怒了山神被神隐了。
也有人說,她是被嫉妒的人殺害了。
‘畢竟能去城裡的人隻有他家。’
‘走了就不回來,是忘本的人。’
‘那種獻祭少女來獲得好處的事很常見吧?’
‘那一定是那一家人沒錯了。’
他們這麼說着,愚昧、固執、貪婪。
但這樣的村子有很多,他們的存在,正是我可以繼續行走世間的原因。
離開那裡之後我便進入了山林。
夏季茂密的叢林之中有許多可采摘的藥物、山珍。都是賺錢的好東西。
我發現了些不錯的藥材,隻是還不夠成熟,便打算等幾天。
在三日前,我像往常一樣在林間遊蕩,遇見了一座廢棄的茅屋。
那時天色将晚,天上又起了雨雲,這個小屋正好可以躲躲雨。
罕有人迹的山林中,常有這種東西。亮着燈或黑着燈的無人荞麥店啦,娶親的狐狸啦。
還有——困住旅人,愛聽故事的,青行燈。”
話落,“咯咯”的童聲響起,音色漸漸變得成熟妖異,無形的泡沫“啪地破碎”。
女子的尖柔的嗓音,笑嘻嘻地充斥營地:“歡迎參與,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