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太宰沒有應聲,小春日和眨眨眼睛,怕他拒絕般繼續開口道:“隻是去沖個澡,再一起吃一頓晚飯而已。”許是覺得這樣沒什麼誠意,她再度添上一句,“如果你想,還能睡一覺。”
她這麼說完,餘光留意着他腳邊小狐狸的反應。
小狐狸渾身濕漉,柔軟蓬松的皮毛落了雨,濕哒哒地黏在身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聽見她的話,小家夥甩甩腦袋,抖抖身上沾到的雨水,擡起身子瞅她——它會呈現出這副濕漉漉的狀态,不過是受到太宰的影響,隻要太宰好好沖個澡,将身上擦幹,小家夥便也能瞬間恢複原來毛茸茸的模樣。
太宰依然沒有說話。小春日和看見他右眼纏着的繃帶被雨水洇濕,濺出一片深色的白,而他左眼,雨水落在他纖長的睫羽上,暈開幾抹細碎晶亮的水色。
他色澤绮麗的鸢眸裡,有且僅有一派沉悶的平靜。至少小春日和無法從中讀出任何端倪。
而她不知道的是,盡管才十二歲,可太宰對人心有一定把控。他擅長分析情報和出謀劃策,所以常常有隸屬于非法組織的小組織頭目找他,給錢辦事。沒有監護人,也沒有落腳地,他平時就住在廢棄的集裝箱裡。那裡環境算不上好,沒有空調,洗澡也很麻煩,碰到現在這樣的暴雨天氣,還有一定幾率會漏水。
所以對他來說……
“一、二,跑!”
“?!”
誰知小春日和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見太宰腦子進水一般傻站着,她總覺得這個天氣裡小朋友淋久了雨不好,便揪過他披在肩上的外套蓋到他腦袋上,一把抓過他手腕,拉着他往家的方向跑。
太宰慌忙擡手壓住頭頂的外套,省得外套一會兒被他跑掉。寒風混着雨水,吹得人全身冒寒氣,可他另一隻手腕上,卻傳來極為堅定的力道與溫度。
他垂眸,并沒有過多反抗這分力道。
她這個跑步的速度……哪裡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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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太宰跑回家後,小春日和想也沒想地先将空調開起來,免得小朋友感冒。旋即她洗完手,拿出上次太宰沒用完的一次性内褲,他曾經穿過的衛衣長褲,用過的毛巾以及幾卷繃帶放進衛生間——太宰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是他上次換下來烘幹過的,走的時候他執意要換回來,她也沒勉強他。
最後,她将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小朋友推進浴室,讓他先去泡澡,去去寒氣。
是的,泡澡。關于家裡為什麼會有剛剛放好的洗澡水……這件事小春日和沒打算跟太宰解釋。
畢竟搬進新家之後,她裡裡外外給新家布上了結界,隻為自己能夠過得更舒心一些。現在,她可以遠程操控家裡的小紙人,指使它們做些事。熱騰騰的洗澡水便是她在回來半路上操控小紙人放的。
至于它們險些把自己淹在浴缸裡的事……總歸沒淹成,她也就不追究了。
小春日和一面拿毛巾擦拭濕淋淋的頭發,一面看着竈台上的火。她向來懶得下廚,可她居然也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小朋友煮熱可可什麼的……
她就着毛巾擰了把滴水的黑發,不自覺又向蹲在衛生間門口的小狐狸看去。
單純是為了吸毛茸茸嗎?
想到剛剛看見太宰獨自一人淋雨的模樣,小春日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她現在也有點分不清。
火舌安靜地舔舐鍋底,可可醇厚的香氣自小奶鍋中升騰而起,逐漸在室内彌漫開來。
小春日和将身後微濕的長發束起,寬大的毛巾依舊披在她身後。待可可煮得差不多後,她取來兩隻馬克杯和兩隻小碟子,将熱可可分别倒入其中。倒完熱可可,她端起小奶鍋放進水槽,又從櫃子裡拿出一袋棉花糖,夾出幾顆放進兩隻馬克杯裡。
見狀,烏拉拉十分自覺地振動雙翅,顫巍巍地端起其中一隻小碟子。它剛吃力地端起小碟子,還沒飛多遠,小春日和便伸手接過,順便拿起另一隻碟子一起往客廳走。
「要是被太宰看見,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烏拉拉撲騰兩下,快速拉近和她的距離,「……鬧鬼?」
小春日和丢給它一個“你不是很清楚嘛”的眼神,俯身将烏拉拉那隻小碟子放在茶幾上。直起身子後,她端着另一隻小碟子來到衛生間門口,毫不意外地看見小狐狸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被對方如此戒備,她也沒生氣,僅僅是好脾氣地壓低聲音囑咐道:“要在太宰出來之前喝完哦。”
聽見這話,小狐狸眨巴眨巴豆豆眼,本能地聳聳鼻尖,去捕捉空氣中隐約的香甜味道。
放下碟子,小春日和不再關注小狐狸的反應,而是直起身,重新往竈台的方向走。
路過沙發時,她還懶洋洋地丢給烏拉拉一句「喝完記得放到洗碗機裡去」,惹來對方的強烈不滿:「這種小事我知道的啦!」
語畢,烏拉拉周圍變泛起一小團柔和的光,将它完全裹入。光芒散去後,出現在茶幾上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