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就在霍去病本就不多的耐心即将耗盡時,屋子外再次傳來了響動。
霍去病放下了正在逗弄的小狗老三,站起身來,臉上帶着欣喜地神色,迎了出去。
此時的關月堯模樣實在有些滑稽,她的雙手都拎滿了東西,背上還背着一口陶制的大釜。聽見響動,她望了過來,看到霍去病的一刹那,她先是一愣,旋即卻放聲大笑了出來。
顯然,她并不是開心于友人出來相迎的舉動。
這時的關月堯覺得自己快要樂翻了,霍去病竟然在不知情地情況下,将那件女國中生的制服毛衣整整齊齊地穿在了身上,甚至連扣子也扣得齊整。
其實,這樣的毛衣男女款式大差不差地,并沒有太大的分别。但是因為心中深知這是一件女生的制服,而霍去病無意間将女裝穿在了身上,這才令關月堯捧腹大笑了起來。
霍去病被關月堯笑得莫名其妙,但他向來聰明,很快便從關月堯的反應中領悟了過來,問題一定出在這件她給自己的衣服上。
難道是自己穿錯了?霍去病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此時并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友人,實則是名女嬌娥,而關月堯本人雖非有意隐瞞,但也不覺得有必要強調自己的性别。
畢竟在她生長的年代,同誰做朋友似乎隻與是否對脾氣有關,而與性别無關。
“喂,快點回屋了,把衣服換回來!”霍去病漲紅了臉催促道。他一邊說着,一邊走上前,替關月堯拿過了手中提着的一部分東西。
關月堯笑夠了,點了點頭,兩個少年一起回到了屋内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又開始七手八腳地準備起了早餐。
這次,關月堯隻買了少量的熟食,剩下更多的,反而買了不少調料與食材來打算自己做吃的。此時的烹饪手段在她看來實在有些不夠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索性不如買了材料回來,自己做。
也是為了這個,她又買了釜碗瓢盆等物。
“霍去病,你知不知道鐵鍋上哪買呀,我在街上找了半天也沒找着。”關月堯将背上那口陶釜放了下來,詢問道。
“鐵鍋是什麼?”霍去病一邊手忙腳亂地換着衣服,一邊奇怪地問道。
“你不知道鐵鍋嗎?”關月堯歪着頭反問道:“就是那個,炒菜用的,鐵做的大鍋。”她一邊說,一邊在空氣中比劃了幾下。
可她的話語動作,卻讓霍去病越發地困惑了起來:“炒菜?這是你們那裡的烹饪方式嗎?把鐵拿來做炊具,可真是奢侈啊。”
霍去病的話說完,關月堯終于明白了過來,在漢代,是沒有鐵鍋的。
雖然此時的漢代已經有了頗為先進的冶煉技術,甚至能夠通過折疊鍛打的方式造出韌度極高的百煉鋼。
但此時的鐵制品仍舊主要被用于打造武器以及農具上,距離鐵鍋的出現還需要等待大抵1000年的時光。
*
這座大宅雖然荒廢了許久,什麼器物也沒有了,但竈台卻仍在。就着買了的柘漿咽下了蒸餅,關月堯撸起袖子,開始打掃起了荒宅的竈台。
霍去病倒是想在一旁幹看着,畢竟他從小到大養尊處優慣了,還沒人敢讓他做這些下人做的活。
當然,現在有人敢了,而此人正是關月堯。
“你怎麼就這麼站着不幫忙啊?”正忙着将清理出來的雜物抱出廚房的關月堯走到了門口,卻發現大少爺正坐在屋外的石頭上曬着太陽。
她一眼瞪去,這人還想着坐享其成不成?她沒好氣地将雜物往地上一丢,氣勢洶洶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等着霍去病。
“快點過來幫忙!不然你就算住在這,飯我也隻做自己的份!”
“你讓我做這種雜役才做的活?”霍去病不甘示弱,他也站了起來瞪了回去。在他的觀念裡,他一視同仁的對待關月堯,将她當作朋友是一回事。
可是讓他做這些下人才做的事,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在我這可不是什麼大少爺啊,我可不伺候你。”關月堯自然不吃霍去病貴族那一套,畢竟在她生活的年代裡,貴族這種生物,早就消失了近乎一百年了。
當然,不包括後來遷居的日本。
“我可以付你錢。”霍去病并不以為忤,而是下意識地伸手向腰間伸去,卻并沒有摸到熟悉的錢袋。他的臉上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又補充道:“等我回家了再取錢給你。”
“不行,我不伺候人,給多少錢都不伺候。你要麼和我一起收拾屋子,要麼自己拿錢出去買吃的,要麼自己餓肚子。”
關月堯被霍去病的态度激怒,一口便回絕了他的提議,也将那些害怕失去同伴的恐懼抛諸了腦後。
若是為了生存下去,她甯願去做苦力,也不願俯身伺候旁人。雖然此時的她并不知道什麼“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顔”的大道理。
也沒有上綱上線的以為霍去病是在踐踏自己作為人的尊嚴——她當然知道霍去病此舉,并沒有任何的惡意。
她隻是單純且本能地厭惡着,厭惡兩人之間的這種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