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知道是誰就好了,可惜漢武帝劉徹鼎鼎大名,關月堯當然是知道的,隻是時人誰也不敢直呼皇帝名諱。
至于漢武帝這個最為後人所熟知名号,作為劉徹死後的谥号,還要再等四十三年才會為人所确立。
憑借關月堯本人那淺薄至極的曆史知識,她是無法從那些圍繞在劉徹周圍的名将名臣的名字裡,推測出此時在位的皇帝乃是何人的。
但不論如何,面聖,總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兩個少年心中各自懷揣着不同的期待,在馬車上讨論了起來。
不同于關月堯,霍去病從小便深受劉徹喜愛,幾乎是被當作半個兒子養大的。他的面聖經驗豐富,如今見終于有一件事情是自己熟稔而關月堯卻一無所知地。
他得意了起來,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認為有必要讓關月堯知曉的,面聖注意事項。
霎時間,兩個半大的小子,叽叽喳喳地說話聲幾乎填滿了整個車廂。
談話的内容仍有些幼稚,帶着些許這個年紀地少年特有的無知與誇張。這讓靜靜坐在一旁的衛青,聽了止不住地想要發笑。
但衛青一向為人厚道,他不願打攪兩個人的好談性,又出于一些促狹地想法,而選擇了做一名默不作聲地聆聽者。
但憋笑是很痛苦的,好不容易,衛青捱到了宮門前,他下了馬車。正了正因為忍笑而微微漲紅的臉,又殷殷叮囑了兩句在宮中不可放肆,徑直去夫人宮裡,不可調皮之類的話。
“呦,仲卿!哎呀去病,什麼時候來我家尋你敬聲表哥一處玩啊?”不遠處公孫賀的招呼響起,打斷了衛青的話。
霍去病卻是聞聲面色一僵,不情不願地跟着舅舅一同上前,向大姨夫公孫賀行了禮。
衛青知道自己這個外甥與自己的好友的兒子向來不對付,因此不待公孫賀再說話,便尋了借口,将他拖離了霍去病的面前。
說來也奇怪,公孫賀與大姐衛君孺之子公孫敬聲說起來同是自己外甥。可衛青心中對于這兩個外甥的喜愛程度卻相距甚遠。
在衛青看來,公孫敬聲雖也算生在将門,卻被大姐與自己的好友寵的過于驕縱。每日裡隻知鬥雞走狗,又貪圖享樂害怕軍旅勞苦,一直不願習武。
實在不是自己與去病的一路人,因此也不願去病與這位表哥多做接觸,免得沾染上那些在他看來不好的習氣。
自己這位好友分明也是位豪傑般的人物,怎地養出這麼個兒子來。
看着仍在自己身旁說笑,并沒有察覺出異樣的好友,衛青心中頗為無奈地想着。
*
卻說霍去病帶着關月堯,在内侍的帶領下,一路未受阻攔地來到了清涼殿内。彼時衛子夫已經早早起了身,梳妝打扮已畢,正帶着衛長與諸邑兩位公主在花園中閑逛。
“去病,今日怎地來得這麼早?”見到了被宮女引進來的去病,衛子夫将兩個女兒交給了貼身的使女,笑着走了過來:“這位就是你昨日所說的那名門客?”
看到了站在霍去病身旁地關月堯,衛子夫不由好奇地又多打量了幾眼。
關月堯此時正看着面前的衛子夫發着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漂亮的人。與衛青如出一轍的溫和神情,讓人見之可親。
不知為何,關月堯看着衛子夫,便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忽然,隻覺得垂在身旁地袖子被人輕輕拽了拽,關月堯終于回過神來。她讷讷地按照昨日衛青教授的姿勢,雖然心中仍有些别扭,但依舊老老實實地朝着衛子夫一拜。
“拜見衛夫人。”
“不必如此拘禮,你叫什麼?”一雙溫暖而細膩的手扶住了關月堯,将她輕輕托了起來。
“我叫關月堯。”
衛子夫并沒有在意關月堯話中無意的失禮之處,而是帶着她與霍去病一起回到了大殿上。
“姨母,這是舅舅讓我帶給您的信。”
才回到殿中,霍去病從懷中掏出了布帛,交到了衛子夫的手中。兩人距離頗近,除了站在霍去病身旁地關月堯外,似乎沒人注意到兩人的舉動。
衛子夫将那布帛收進了寬大的袖中,面上地笑容也笑得越發溫和了起來。
“這麼一大早入宮,可用了早膳?要不要再用一些?早上廚房裡做了些蒸糕,軟糯香甜,衛長與諸邑都很喜歡呢。”
衛子夫的聲音溫柔婉轉,說話時的語氣也是慢聲細氣,讓人忍不住便覺得心情愉悅。
關月堯聽得面前一亮,正想點頭答應,可誰知霍去病卻已經出聲一口回絕了衛子夫的提議。
“不用啦,姨母我和阿堯到院子裡玩兒去了!”說罷,不待關月堯出身,霍去病已經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關月堯的手,将她幾乎是拖着帶離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