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看着相攜而出的兩名少年,又看着他們一起肩并肩一起在花園中鬧做了一團,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她生性便柔順,加之想要在劉徹的宮廷中生存下來,除了君王的寵愛之外,知情識趣,小心謹慎,溫柔體貼都是她的緻勝法寶。
這是衛子夫這些年來,自己琢磨出的生存之道。
她不是出身名門的貴女,雖然在平陽公主的府上也受過一些才藝的培訓,可那不過都是一些取悅男人的伎倆。
在宮廷裡,僅僅隻知道如何取悅男人,顯然是不夠的。她必須将皇帝擺在第一位,急他所急,想他所想。
劉徹想要開疆擴土,她的弟弟便認真研習軍法。劉徹喜歡霍去病,她便比他更疼愛這個外甥。
一個宮妃,若是沒有外家作為助力,那她的下場便難有圓滿的。衛子夫雖不識字,但也十分聰明的從漢室幾代太後中,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所以她努力的培養與扶植自己的弟弟,刻意的為劉徹與自己的外甥制造更多的相處機會。
她也很清楚,劉徹之所以喜歡霍去病,除了他所展露出來的軍事天賦之外,還有他那直來直往的性子。
因此她縱容着去病,去盡可能的做他想做之事。勸說自己的二姐,不再幹預外甥的理想。她和皇帝一樣,都無比清楚,去病是一隻展翅待飛的雛鷹。
可不論是雄鷹亦或是猛虎,都注定是孤獨的。雖然去病這些年以來,備受長輩的喜愛,卻并不為同齡人所喜,他常常獨來獨往地行走在宮廷與衛府之間。
衛子夫也很清楚,所謂私生子的身份不過是最表面的原因。君王的愛重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它既為蒙受恩寵之人帶來無上地榮光,同時也會為他招來旁人的妒忌。
這才是霍去病沒有朋友的根本原因,何況他向來孤傲,不願曲意逢迎,自然更不為那些出身高貴的少年們所接受。
不遠處的花園裡,傳來了霍去病與那個名叫關月堯的少年的笑聲。
衛子夫轉頭看去,正看到那個少年似乎正将一支掃帚拿在手中轉動着。
還好,現在的去病也有了朋友,衛子夫頗為欣慰地想到。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弟弟讓去病交給她的布帛,裡面說這個少年是一名可造之材,應盡力将他籠絡在衛家的勢力之下。
想到這裡,她面上地笑容越發溫和了起來。
“梅光,将那疊蒸糕給去病他們端過去。你就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不可怠慢了他們。”
*
自從見識到了關月堯的刀技後,霍去病便纏着她,要關月堯再演示一遍昨日與舅舅對戰時所使用的刀法。
可在未央宮中,未得皇帝恩準,誰又能帶刀入殿呢?關月堯縱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隻能找一旁正在做着清掃的宮人要來了一把掃帚,勉強當作刀使用。
掃帚的長柄由竹竿做成,入手的分量并不重,關月堯抓在手中舞了兩下隻覺得尾部的帚穗着實礙事。
她是個急性子,也不待征詢宮人的意見,便腳一踩,将竹柄與帚穗徹底分離了開來。
“這還好一點。”她一手抓住竹柄的一端,手腕翻飛便轉刀似的玩了起來。
“你可看好了啊。”關月堯轉頭朝着霍去病一笑,便開始認真的向他演示起了苗刀十三式。
抽刀式、撩刀式、下削式、迎推刺、抹刀式、攔腰刀、雲刀式、推刀式、悶刀式、挂刀式、磨刀式、正劈刀、點刀式。
一招一式,因為經年累月的練習而形成了肌肉記憶。即便在日本的這段時間有所荒疏,但一旦重拾,身體就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行動了起來。
苗刀沉重,相應的對持刀之人也要做專業的力量訓練。關月堯也因此遠比這個年紀的少女甚至是少年們力氣大上許多。
此時雖然手中拿着的不過一根腹内空空的竹棍,可霍去病站在一旁,仍能聽到那竹棍破空之聲不絕于耳。
清晨的陽光漸漸明亮了起來,在一片花團錦簇之間,霍去病看着朋友身姿挺拔着,将一節竹杖舞的眼花缭亂。
沒有男孩會對這樣的畫面無動于衷,霍去病也不免看得呆了。他貪婪地看着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心中想着自己有一日也當練成這樣才算大成。
關月堯并不知道清楚霍去病此時心中是如何想的,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果然還是喜歡武術,發自内心的,并不會因為傳授自己武藝的人是自己最厭惡的男人便恨屋及烏。
她想一直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