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很快便将霍去病與關月堯二人想随軍一同前往邊關之事上報給了劉徹,劉徹聽聞此事,自然十分的高興。
他親自召見了兩個少年,看着站在殿上,一高一矮卻同樣俊秀,目光堅毅地少年,欣慰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們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朕很高興!王和,去,将朕新得了幾塊皮料賞給去病和月堯!“
說罷看了看兩人,又道:“邊關已近塞外,不比長安,皮料拿回去,置幾件大氅披風,到時一并帶去。”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此時的劉徹态度親切,仿佛家中長輩正在叮囑着即将遠行的疼愛小輩一般,讓人見之可親。
關月堯先前因為廢後風波而對劉徹心中生出的疙瘩似乎在他這樣如沐春風的态度中,漸漸消弭于無形之中。
人性大抵就是如此複雜,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一言不合便要勢不兩立。
此間一個又一個的模糊地帶,才是人性中最常見的。說到底,比起劉徹,關月堯對于廢後陳阿嬌并不熟悉。
聽聞她的遭遇,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可人有遠近親疏之别,而對于自己熟悉且心中抱有好感之人,人們常常便願意遷就與妥協。
哪怕對方的言行,并不合自己的心意。
“謝陛下賞賜!”霍去病與關月堯坦然地接受了劉徹的好意,高高興興地謝了恩,這副模樣,自然惹得劉徹心中又歡喜了幾分。
“陛下何事如此歡喜?”這時,衛子夫領着侍女們捧進來幾盒禦膳房中剛剛做好的點心,熱騰騰地看着便讓人食指大動。
“是去病和月堯,這兩個孩子想要随仲卿一同去代郡呢!”劉徹笑着答道。
沒有了上頭壓着的皇後陳氏,聖眷又正濃,衛子夫在此時已經隐隐有了寵冠六宮之勢。雖然仍不改其溫柔恭順的本色,但行事卻已經從容了許多。
她聞言一愣,手下正為劉徹擺放糕點的手也一顫。但很快便又恢複了鎮定,臉上溫順地笑意不減,柔聲說道:“去病年紀也不小了,出去見識見識也是好的。
不然人們怎麼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呢?總是呆在長安城裡,又身處高門,難免養成驕縱的習氣。随軍曆練曆練,也是好事。”
“哦?去病可是你最疼愛的小輩,子夫,你竟舍得?”劉徹調笑地看向衛子夫,卻見她微微垂眸,幾縷青絲垂在胸前,說不出的旖旎。
“去病難道不也是陛下最疼愛的小輩嗎?陛下都舍得,妾身如何舍不得呢?”衛子夫笑着答道,語氣裡難得帶着些許地嬌俏,看得出來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很不錯。
劉徹聞言,笑了起來:“男孩子是該早早曆練一番,去病和月堯既然有如此志向,朕怎好因一時不忍而拒絕呢。”
“你們随軍出行的行囊可都打點好了?今年才入冬便下了這樣一場大雪,隻怕再晚些時候便更冷了。去病還好說,月堯可備好了禦寒的衣物鞋襪?”
衛子夫見劉徹興緻正濃,對于老老實實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名少年不由得關懷備至。這既是出于本心的關愛,但也更是為了投其所好,她知道劉徹喜歡什麼,想看到什麼。
“多謝娘娘關心,臣與月堯出行的衣物,家中都已經備下,隻等大軍開拔,便可成行。”霍去病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認真地答道。
“府上東西,到底不比宮中,臣妾記得您上個月才賞了幾張上好的狐裘,不然今日一并賞給兩個孩子,讓他們做幾件披風呢。”衛子夫笑着提議道。
“哈哈,子夫你可說晚了,朕才賞了他們皮料,此刻恐怕已經送進仲卿府裡了。”劉徹今日的心情頗好,借着衛子夫的話,與她接着玩笑道。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行軍大戰要備些什麼,妾身實在是不知,可兩個孩子第一次出遠門,身為長輩,總該賞些什麼才好。”衛子夫聞言,順着劉徹的話,露出了苦惱地表情。
而比起清涼殿裡一派的其樂融融,衛府中的情形卻顯得冷清得多了。
衛少兒還是自來送皮料的大黃門王和口中得知,霍去病與關月堯要雖自己的弟弟衛青離開長安,前往邊關的。
她強笑着接過了那滿滿一車的皮料,送走了王和,領着侍女走回了院中。
“你們去将這些皮料都送去制衣房,讓她們在大軍出發之前,将去病和月堯的披風和大氅都趕制出來吧。”衛少兒神色淡淡,并不見絲毫地喜色。
聞知孩子要出行,母親這般态度,似乎也并不奇怪。婢女們沒有多想,恭敬地領命而去。
衛少兒靜靜走進了室内,合上了門,将自己關在了内室中。
“竟要從旁人那裡得知孩子将要遠行的消息,自己這個做母親是,是不是真的很失敗?”她坐在榻上,失神地看着窗外下了一夜仍不見停的大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