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綠袖,綠袖示意着兩人随自己走,不多時便将兩人帶到了一個走廊旁,在外院服侍的侍女們為衛青溫酒準備糕點的隔間裡。
剛進屋,綠袖便笑着遞過了一隻不大的食盒,打開一看,裡面竟放着一碟還冒着熱氣的糕點。
“少郎君,衛小郎君,想必你們餓了吧,衛娘子已經為兩位備下了墊肚子的糕點。宴席還得一會才開呢,你們多少先用一些。”綠袖看着兩人不解的模樣,笑着解釋道。
霍去病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娘親還是這樣,事事都緊着自己。
“喏,你剛剛不是還喊着餓嗎,快吃吧。”霍去病想着,卻将那疊蒸糕往關月堯的面前一推,催道。
可這哪裡還需要霍去病來提醒,關月堯覺得自己的肚子早就餓扁了,也懶得顧及形象,伸手便抓起一塊蒸糕塞進了嘴裡。
仍是熟悉的味道,甚至還是依着當初關月堯提的建議改良過的蒸糕,一口下去奶香味溢了滿口,在這樣饑餓的時候吃上一個,更是覺得異常的滿足。
可很快,在吃下了第四個蒸糕,腹内已經隐隐有了些許的飽腹感後,關月堯就發現了問題。
“去病……”她努力咽下了最後一口蒸糕,語氣能能有含糊地問道:“你不吃嗎?”
“我才不吃呢,等會在宴席上多的是好吃的,這會吃飽了,等會哪裡還吃得下?”霍去病看了看好友,得意地說道。
“你這奸詐小人!你怎麼不提醒我!”關月堯揉着肚子,沖着好友怒目而視!
“提醒你了,就你這食量,等會指不定把我的菜也吃了去呢!我才不提醒你!”霍去病卻不懼關月堯的瞪視,斜睨了一眼正拼命揉着肚子的好友,得意地回應道。
今天的少郎君怎地如此活潑,站在一旁侍立的綠袖卻有些不解地看着兩人嬉鬧。
莫不是因為将軍新婚,高興的緣故?也是,少郎君向來最是敬重将軍的,如今将軍成了婚,他一時高興忘了形,也是正常的。
綠袖思忖了片刻後,憑借自己的理解得出了結論。
霍去病今日确實活潑得有些過了分,可他的初衷,卻并不是綠袖所以為的那樣。他隻是在拼盡自己的所能,在逗好友開心。
他希望阿堯今日不要過多的為情殇所傷,至少,他想要關月堯的腦海裡再塞進些旁的事情。
當注意力被别的事情所吸引,自然也就不會時時的想到心愛之人要與旁人結婚這樣的喪氣事了。
如今看起來,似乎還挺成功的。霍去病想着,一時不知該高興好友的沒心沒肺,還是該難過好友的沒心沒肺。
*
這一日,一番宴飲一直持續到了宵禁時分,賓客們才漸漸散去。關月堯與霍去病卻被留了下來,仍舊住在了兩人當初居住過的那處院落。
關月堯不勝酒意,已經微微有了醉意,被下人們送回來後,霍去病便屏退了下人,獨自一人照料着好友。
他害怕,關月堯酒後失言,說出什麼話被旁人聽去,也不知會不會惹出什麼風波來。
此時院子裡空蕩蕩地,安靜極了,仿佛白日裡的喧阗和熱鬧都不過是一場幻覺一般。
因為婚事,就連這座兩人曾經住過的院子裡也被懸挂起了一盞盞大紅色的燈籠。霍去病看了看癱坐在一旁,因為醉酒一臉酡紅的好友,不由轉頭看向了屋檐下。
他忍不住将夜空中搖曳的大紅燈籠想象成自己與阿堯的大婚之夜,這樣的想象實在太過于大膽,也不符合此時的人倫綱常。
兩個男子又怎麼能成親呢?也許是喝得薄醉最能壯人膽色,也隻有在這樣半醉半醒的時候,霍去病才敢生出這樣大膽的念頭,去正視自己的情感與欲望。
“阿堯,阿堯……”他再次轉頭,将好友摟進懷中,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上,一片薄薄的朱唇,他低頭,吻了下去。
霍去病并不敢在好友的唇間停留太久的時間,這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吻有如蜻蜓點水一般,轉瞬間便結束了。
“唔……去病?”就在霍去病的臉擡起的一刹那,也許是感覺到了不适,關月堯悠悠轉醒了過來。她在好友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卻忽然間露出了一個崩潰的表情。
“去病,我好難受……我好難受啊……”勉強掩飾了一整日的情緒,終于在此時,在這個隻有兩人存在的房間裡,在好友的懷中爆發了出來。
關月堯将頭埋在了霍去病的胸前,低聲哭泣了起來。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的放縱,過了今夜,就徹底放下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了,并沒有聽見此時正緊緊摟着自己的好友,他的嘴裡也正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她有那麼好嗎?她有那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