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樣送臘日粥的？你是打算讓我就着這食盒吃粥嗎？”關月堯有些好笑地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兀自發着呆的少年取笑道。

“啊？”霍去病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明白關月堯為何會如此說。關月堯見狀，将開了蓋的食盒伸到了霍去病的眼前。

“喏！你自己看！”

這一看，霍去病徹底傻了眼，怎麼會這樣？

“我……”霍去病也不好說，這臘日粥阿娘本來不過是想命家中下人來送的。是他自己想要來見阿堯，這才自告奮勇讨來的差事。

可他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平日裡除了行軍打仗，報效天子之外從未想過其他事情。

當然，這一二年的時光裡，還要再加上一個阿堯。

他哪裡會想到那食盒裡盛放着食物，不過是騎這麼點路程，會這樣輕易便撒了一盒子呢？

“既然撒了，那便算了，不過是碗臘日粥罷了，一會我再讓意穩給你送一碗來！”霍去病有些窘迫地從關月堯的手中“奪”過了食盒，不敢去看好友那明顯帶着揶揄的目光。

他知道，好友一定已經窺破了他的想法，此時恐怕還在心中取笑他呢。

“小郎君，小郎君……你們這撒了的臘日粥還不要，不要就舍給草民吧。草民已經好幾日不曾吃過飯啦……”

忽然，一個嘶啞地嗓子在兩人身旁突兀地響了起來，讓兩人都不由被吓了一跳。

此時兩人聞聲轉頭看去，便見一個衣衫褴褛，蓬頭垢面的婦人，正眼巴巴地瞧着被霍去病負氣般丢在腳邊的食盒。

婦人看模樣也不過隻有二十許，可她頭頂卻已漸漸能瞧出些許的花白之色。

見兩名衣着華貴的少年正目光炯炯，目露好奇之色地看着自己，婦人有些窘迫地低垂下了頭，嗫嚅着又再次懇求道：“兩位小郎君，小娘子行行好吧，草民是真的好幾日不曾進過食了。”

說着，便要朝兩人跪了下來。關月堯哪裡肯受她這一拜。動作飛快地，便将婦人攙了起來，又為她撣去了背上與肩頭的飛雪。

“那粥冷啦，吃了怕是要拉肚子的。我家裡還煮着粥呢。您随我回家去，您想吃多少都沒事！”

誰知那婦人聽罷，卻連連擺手，語氣裡竟然夾雜着驚慌：“使不得！使不得！草民身無分文，付不起錢的！”

“您放心，不收您錢。實不相瞞我也曾流落街頭，食不果腹。但我得了許多人的恩惠與照顧，方才能有今日。前人曾照我，我自然也該照今人。

您今日隻是一時處于困頓之中，得我一飲一食以活命，您也不必記挂此事。隻需要來日見有人處于困厄之中，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這便足以了。”關月堯看着婦人，鄭重地說道。

那婦人聽到此處，終于不在掙紮，她沉默了下來，就這樣随着關月堯和霍去病一起走進了宅院裡。

*

青桃石榴等人見關月堯拉着一名婦人走進了院中，面上露出了一絲同情之色。

今年的冬天來得有些早，不過才十月，便已經冷得讓人了升起了炭火，所有人都恨不能縮在家中烤着火不願出門。

可這婦人卻隻穿着一身薄薄的麻布衣裳，就這樣被關月堯從院子外帶了回來。何況這一身衣物看起來髒兮兮又破破爛爛地，看起來這婦人已經流落街頭有些時候了。

霍去病不喜理會這些閑事，徑自去了院子逗弄迎上來的小狗老三。而關月堯則與兩個小丫鬟一塊，将婦人帶去了廚房裡。

“阮大嬸子，您快給這位娘子盛碗臘日粥來，再看看廚房裡還有沒有早上剩下的蒸餅，若是有，也給娘子端來吧。”

一走進廚房，迎上阮大嬸子錯愕地目光，關月堯便已經出聲吩咐道。

阮大嬸子很快便意會了過來，點了點頭，不多時，一碗熱粥一疊蒸餅便擺在了婦人的面前。

那婦人想是已經餓了許久，顧不得那粥才從竈上舀起，燙人得很，仰脖子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這一屋子的老老少少，都是窮苦人出身，也都曾受過餓肚子的苦。一時間，都面露出了不忍之色。

“這位娘子，慢點吃，粥還餅都有得是，你别燙着噎着自己了。”關月堯看着婦人那副餓虎撲食地模樣，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可已經餓急了眼的人哪能聽得進去這樣的話，那婦人不曾理會關月堯的勸告在，仍舊自顧自地一味将蒸餅塞進了嘴裡

最後，她直被那滿嘴的蒸餅噎得翻起來白眼，這才漸漸消停了下來……